“唉唉来了”老太太因为年纪大而变得浑浊的眼睛小心翼翼看了孙女一眼，又小心翼翼地看了儿子一眼。
大概是觉得两个人没吵架，她这才放松了一下，问林筱，“啥事？”
林筱：“奶奶，您说说，咱们一个月，我都吃啥？”
吃啥？
林奶奶不明白孙女到底是啥意思，不过也没多想，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着。
“一个礼拜能吃一次肉，平时就吃素，这个季节就茄子西红柿啥的，”
林筱点点头，“那我有鸡蛋吃吗？”
林奶奶摇头，“买了鸡蛋，就没钱买肉了。”
林建业听着这话不对，连忙阻止，“林筱，你这是做什么？”
林筱眨眨眼睛，十分无辜，“想让您听听我天天都吃啥，怎么您不感兴趣？”
林建业当然不感兴趣。
不仅不感兴趣，他还有点厌烦。
他知道，自己在对待林筱和林甜身上确实有差别，但那是因为她们的妈妈不是同一个。这很正常。
但是，这种事情，只能放在台下做，不好拿到台上说的。
尤其对于林建业这种，特别要脸，特别好面子的人来说。
他咬着牙，没说话，不想承认自己的心思。
林筱让林奶奶继续说。
林奶奶不聪明，此时也发现不对来。
“筱筱，你们这是……”
这爷俩好像又在闹别扭，刚消停了一会儿。
“奶奶，您想不想让我吃好一点儿？”
林筱不答反问。
林奶奶毫不迟疑地点头。
她信佛，不吃肉，但是却希望孙女能经常吃肉。这样对孩子身体好。
林筱点点头，她就知道，在大多数情况下，奶奶还是站在她这一边的，除非迫于林建业的压力，奶奶才会不敢说话，也不敢出面。
她只是想确认这一点就可以了。
“奶奶，那您说说，每次给我买的都是什么肉？”
林奶奶心里越发不安了，但出于对孙女的信任，她还是回答了。
这个善良淳朴的女人，从来就没有说过谎，这一次也是一样。
“还能买啥呀？做不过是一些鸭脖子、鸡脖子什么的。”
林筱点点头，又故意问道：“这些肉都不是很健康，奶奶您为啥老给我买这些？”
林奶奶有些委屈，“我是想给你买好点的肉，可是呢也得有钱呀！”
说到这里，她看了儿子林建业一眼。
老太太脑子反应慢，但不是傻。
这些年来，她看到了林建业对待两个孩子明显的不同。
在心里，林奶奶自然是偏向被她从小养大的林筱。也曾几次试图劝说林建业，多给他们点钱，她一个老太太，没什么花销，主要是多给孙女儿林筱买点好吃的。
可是，每次都会被林建业用各种各样的理由拒绝。
老太太嘴巴笨，哪里是一句话能说出三个花儿来的林建业的对手？
七拐八拐，就被林建业给带沟里去了，她提出的多给生活费的事儿，自然也就不了了之。
这么多年来一直如此。
林建业皱起眉头，老母亲眼中的质疑虽然很浅，可还是被他发现了。
从小，他就是家里最有出息的孩子，也是整个村子里最有出息的孩子。接触到的都是别人的夸奖和赞美。
父母几乎很少责备他，小的时候就是如此，后来长大了，他成了全家人的骄傲，把几个兄弟姐妹都带出来了。从村里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成了县城里有工作的人。是除了最小的妹妹，目前为止还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
这样的他，觉得自己很了不起。
全家上下，林建业就觉得没有人有资格用这样的眼神看他，即便是生他养他的母亲也不行。
“娘，您别听孩子乱说！怎么自己没有一点主见呢！”
林建业语气里带着责备，林奶奶不由自主瑟缩。
林筱注意到了，伸手拦住林奶奶的肩膀。
这肩膀如此瘦弱单薄，却是她小时候长大的地方。
记得那时候他只有三四岁吧，或者有五六岁？
隔壁村放电影，奶奶背着她去看。那个时候，林筱就趴在奶奶的肩膀上。
在林筱的安抚下，林奶奶的情绪得到了平复。
她仰头看着自己的孙女，现在他有了四个孙女，大儿子两个女儿，二儿子和三儿子每人人都有一个女儿。从血缘关系上来讲，这几个孩子跟她的关系是一样的。
可是，说到底，人都是有私心的，林奶奶也一样。
她最喜欢的，最在意的，一直都是林筱。
一来是因为她把这孩子从襁褓养了这么大，也就偶尔寒暑假的时候，林奶奶会回自己的娘家看看，除此之外，她几乎跟林筱没有分开过。
二来，林筱这孩子很懂事，很心疼她。
比如现在，林建业这个当儿子的只会顶嘴，只会责骂，而只有林筱能感受到她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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