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97海苔虾滑饼 烧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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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晏月之前，纪潇在御膳宫忙碌一阵。
御膳宫的大厨房宽敞明亮，成套的锅碗器具齐全，汇聚了虞朝大江南北的食材，甚至还有番邦上贡的特殊调料和水果，纪潇大开眼界的同时，用起来也得心应手。
棠梨镇毕竟是内陆小镇，食材种类有限，现在可谓能放开手脚了。
纪潇惊喜地发现了外邦进贡的黑胡椒，还有沿海州县送来的紫菜，许久未见，瞧着亲切，她当即决定做个海苔虾滑饼，送给贵妃尝鲜。
活虾剥壳取虾线，剁成黏黏嫩嫩的虾泥，胡萝卜切小粒，和焯过水的玉米粒一起拌入虾滑中，撒上盐和黑胡椒，再加一勺生抽，搅拌均匀。
撕碎的紫菜加上葱花，打一个蛋清，在锅中铺底，一团团虾滑分别放在紫菜上。煎出来的紫菜变成了酥脆鲜香的海苔，虾滑焦香q弹。
异香飘满御膳宫，许多观望她实力的御厨都闻着味儿凑上来，观摩审视。
是个谁都没见过的奇奇怪怪的膳点，和宫廷御膳精致的摆盘相比，显得小家子气。
“这是……紫菜？”
通常的紫菜吃法是切条蘸酱，热水一烫，鲜美而简单，但不符合宫廷御膳的规格，所以很少出现在宫宴上。
这些紫菜也是备来宫人御厨们自己吃的，没想到纪潇竟要送给贵妃。
“她就给晏贵妃吃这……”相处了几日，御厨们瞧出这小娘子背景虽硬，脾气却不太硬，便也偶尔嘟哝两句，这会儿忍不住嘲道。
纪潇听了也装没听到，她把海苔虾滑饼装盛入盘，把另一口锅里煎炸好的鲜奶也捞起。
再配上提前做好的爆米花、青梅酿肉、茉莉抹茶生酪、杨梅荔枝饮，和上回在食铺招待皇帝时一样，晏贵妃口味不佳，每样分量更少，装在她特意挑选的花形碗碟里，瞧着精致好看。
这会儿在宁禧殿花园的小石桌上一碗碗端出，纪潇还在碗边放了小花瓣，瞧着漂亮极了。
晏月果然被吸引了目光，她吃厌了各类滋补药膳和中规中矩的皇家膳食，还是第一回见这么多别致又好看的小玩意儿，竟是入口的。
在纪潇笑盈盈的注视下，方才还十分抗拒的病弱美人下了秋千，像只猫儿好奇地靠近过来，在纪潇旁边的石凳上坐下了。
纪潇招来远处候着的小丫鬟，让对方给贵妃穿鞋。
晏月抬眼看她，大概没想到她一个送饭的，还管她穿不穿鞋。
“治心需先治身，治身便需避寒，贵妃身子舒坦了，心头郁结解开，天地广大，乐趣儿可多呢，何苦圈地为牢。”
晏月多瞧了她一眼，没吭声，用手指捻起一团酥脆金黄的奶油爆米花放入口中，黑寂的眸底多了微光。
甜甜的，又酥又脆，还带着奶味。
小丫鬟给晏贵妃穿鞋时，对方配合得颇有些令人惊诧。
贵妃娘娘性情冷僻，平时也不爱跟她们说话，总是一个人和御猫呆着，连陛下来都是爱答不理的。穿鞋的事儿，陛下和太医都劝过多回无用，今日竟听了一个新来的御厨娘子的话，又是穿鞋又是吃甜点的，颇给面子了。
小丫鬟看纪潇的眼神多了些钦佩。
“不知贵妃喜欢什么口味，在下便都做了些，贵妃尝过之后，下回再做您喜欢的。”
纪潇女扮男装过挺长一段时日，跟女子打交道颇有心得，这会儿在美人贵妃面前，谈吐之间无意识切换成男子姿态，眉眼间颇具英气，笑意朗朗，惹得对方多看她一眼。
她把杨梅荔枝饮递给晏贵妃，漂亮的碗盏里备了白玉汤匙，还插了一根从永州带来的竹吸管。
“你瞧着比我小，不必如此客气。”
晏月接过碗盏，瞧着竹吸管新奇地歪了歪头，求助般抬眼看来，纪潇笑盈盈教她怎么用，就见美人朱唇含住吸管，小心翼翼吸了一口，睫毛如蝶翼一颤。
“好喝么？”
她又不吭声了，纪潇也不追问，就听一声轻轻的“嗯”。
随着喝过甜津津的杨梅荔枝饮，晏月眸底像枯井照入月光，吃了一口荔枝，主动拿起筷子，夹了一块海苔虾滑。
海苔入口鲜香，煎得酥酥脆脆，虾滑焦香q弹，两种口感同时弥漫唇舌，再看向纪潇，她眼里多了诧异。
怪不得那人也喜欢，实在是妙极。
那日后，宁禧殿花园里的下午茶成了日常，纪潇全权负责了晏贵妃的膳食，每顿不重样，看得对方眼花缭乱。
“只听楼长明大叫，‘快去排队’！霎时陛下愣在那，秦公公也愣在了那，便愤而掏出一锭金子道，‘你卖是不卖’！我面不改色，‘不卖’！”
晏月笑得前俯后仰，皇帝排队的故事听了无数遍，每次都有新花样。
纪潇唇上粘了小胡子，一身男子戏服，摇着扇子有模有样扮作说书人，一个壮实的丫鬟扮作楼长明，还有两个扮成余岁和秦九。
秦公公途经宁禧殿，见守殿的侍卫扒在门边偷笑，就走上前去，又听里头传来欢声笑语，进去一瞧，就见扮成他样子的高高瘦瘦的丫鬟正捏着金锭翻个白眼气晕过去，一地笑得人仰马翻，为首那个可不正是晏贵妃？
秦九：“……”
他的心情好复杂，一半高兴，这晏贵妃居然还会笑的，真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一半又不高兴，眼见自己被纪潇那臭丫头拿来打靶逗贵妃高兴，他还不能说什么。
何况，他哪里气晕过去了，这简直败坏他的形象！
于是皇帝回宫那日，秦九告到他跟前去，委屈屈还没说完，就听对方哈哈大笑起来，道是“如此趣事怎能缺席”，余岁一下马车行装都没换，直奔宁禧殿，亲自看她们表演了一番。
可惜晏贵妃从他进来就脸色变得不好，也笑不出来了，没多久就称累回寝宫歇下，余岁想跟进去，生生被自己老婆赶了出来。
纪潇瞄着，这段时日相处，晏贵妃其实并不似传闻中的冷僻，也不像余岁说的“性情嗔怪”，反之，她单纯良善，没架子，也没心眼，比起古代宫廷中争奇斗艳的宠妃，更像现代的二次元阿宅，挺可爱的。
晏月似乎只是对皇帝本人相当抗拒。
某次找着机会，纪潇试探着问了一嘴，晏月夹着炸鲜奶的筷子一顿，雾濛濛的双眼凝望园中落花，说了一句：“我怕他。”
纪潇：？？？
贵妃怕皇帝？奇了怪。
余岁这个好脾气的皇帝做的，全国上下都爱戴，她这么怂都不怕他，秦九也对其鞍前马后死心塌地。
何况余岁对晏月真的没得说，一颗完整的帝王心全给了她，南巡在外也为她记挂忧心，一回来三天两头朝这宁禧殿跑，上朝下朝干个啥都要报备，被拒之门外也不气，热脸贴冷屁股贴得连她们这些旁观者都心疼。
但晏月却说，她怕他。
纪潇察觉她眼底一闪而过的战栗，对方并未说谎，至于原因，晏贵妃没细说，她也不好问。
她的任务是用美食来疗愈贵妃，尽量化解郁结的心事，若能跟皇帝重归于好，自是最好。
至于这心事是什么，就像秦九叮嘱的，那不是她该管的了。
*
第一场冬雪下时，纪潇收到一封家书，来自虞朝边关。
如墨梅隽秀劲挺的字迹绽开在信纸上，她捏着信一遍遍地看，摩挲过每一个牵肠挂肚的字，而后就着覆满白雪的花园，就在那石桌上铺纸提笔，给江亭钰回信。
晏月抱着御猫走来，静静在旁边站了一会儿，没打扰她，直到纪潇写完了，才轻声笑道：“是你的郎君？”
纪潇脸有些红，但大方地咧嘴一笑，点头应了，把书信绑到信鸽脚上，迎着漫天白雪放飞出去。
晏月道：“真好。”
她语气里是真的羡慕，纪潇叹：“当初来京城的时候，我觉得没什么事儿是一个人扛不下来的，过了这些日子，才知夜半想念起来简直要命。早知道，就把人绑过来算了。”
早知道，才不放他一个人跑去什么边关。
晏月难得笑意盈盈，跟她有一句没一句地聊起来，她很爱静静地聆听纪潇说话，从不打断，神态专注，聊到永州时疫之时，秀丽的眉眼微微蹙紧了。
纪潇叹：“不瞒贵妃，那时候我是真的同他置气。直到那场疫病，才意识到，人命是如此脆弱，时光也是如此短暂。相处的每一刻，都可能是陪伴彼此的最后的光阴，纠缠于过去的恩怨，错失时光与良人，才是悔不当初。”
晏月怔愣了。
纪潇抚上她的手背：“贵妃你说，是不是这般道理？”
春花绚烂时，晏贵妃生辰到了。
纪潇在宁禧殿办了一场户外烧烤，一宫的丫鬟侍卫们都加入进来，热热闹闹玩了一整日，撸串表演节目，花样百出。晏月难得喜笑颜开，那日食量都大增，吃了不少烤串。
余岁政务繁忙，忙中偷闲，一下了朝就赶过来，陪着玩了一整天，亲手给晏月烤菠萝肉串，熏得脸都黑了。
“月儿，这个糊了……孤、孤换一些来，你且再等一等。”
皇帝手忙脚乱的样子谁人见过，他拿着一把烤糊的羊肉站在烤架前，像个犯了错的孩子赶紧挽回，接过纪潇递来的重新烤炙。
女子看了他许久，终是弯唇笑了出来，抬袖轻轻慢慢给他擦干净脸，余岁一愣，浑身都僵住了，魂不守舍的，于是第二把也糊了。
当晚，皇帝终于如愿以偿，留宿在了晏贵妃的寝殿。
纪潇带着梅子酒和烤架，去找了一趟秦九，撸串碰杯，热烈庆功。
他们两人也算革命友谊了，牵线搭桥忙活了快一整年，晏月心结松动，帝王小夫妻至少表面上终于和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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