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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才指着第四辆马车道:“我、我选这辆。”

晏婴遗憾的摇头。

众人又一同起哄,象征性的讨论了一番,心里却明镜似的,那武将定是刻意让那孩子避开了正确答案。

至于最后谁会猜对,自然不言而喻。

巫子果然面露得意之色,又如法炮制,点了其他几个王族子弟和大臣家的公子,命他们选择。那些孩子学聪明了,纷纷在“高人”的指点下,无一例外都选了错误的马车。

不多时,场中只剩下了三辆马车。

巫子也是见好就收,笑嘻嘻的攀着巫王衣袖道:“王上,这轮子想试一试。”

巫王自然鼓励。

巫子走下台阶,装模样的围着三辆马车绕了几圈,正要说出晏婴提前泄给他的正确答案,一个清亮的少年声音却抢在了他前面:“我选中间那辆。”

巫子一听这声音,火气便蹭蹭蹭的往上窜,面上却极力忍着,道:“这轮明明是我在猜,殿下为何要横加争抢”

九辰毫不示弱道:“你磨磨蹭蹭的转来转去,我当你猜不出来呢。再说了,我猜的不一定对,你可以选别的。”

他一开口,便替最开始被巫子欺辱的那个王族子弟出了口恶气,其他还没参与游戏的王族少年也纷纷胆大起来,跟着起哄:“对啊,殿下说的有道理。游戏规则里,又没说一轮只能一个人猜。”

说完,还都跟着九辰,去选中间那辆马车。

这下,换成巫子小脸涨红了。只不过,是被气的。

根据晏婴透露给他的信息,中间那辆马车,也就是第九辆马车里,的确是真正的汗血宝马。若选了别的,定然是错的,可若选中间的,好像自己跟着他们选似的。

年年都是如此,明明是他的生日宴,一到游戏环节,巫子沂仗着自己世子的身份,总要跟他对着干,拉着其他人抢他的东西。

今年,他好不容易串通了晏婴,想出这么个主意,想赢上一局,没想到又栽到了他手里。

真是可恶

最终,巫子愤愤不甘的选了另一辆马车。

晏婴悄悄擦了擦冷汗,勉强维持笑意,宣布:“世子殿下胜。”

九辰本对那车里的什么汗血宝马不感兴趣,只是为了恶心巫子一顿,才故意破坏他的“好事”。

不过,当他掀开车帘,看清那马的模样时,就再也挪不开眼睛了。

那是一匹通体雪白的骏马,毛色油亮,双目神采奕奕,既漂亮又威风。他第一眼就喜欢上了。

那马儿似乎也喜欢他,高兴的喷着鼻息,拿鼻子往他手上蹭。

只不过,那马的肚子上却滴滴答答的流着血,一大片肚皮都被染红了。那内侍刺马时,竟然直接刺在了马肚子上

九辰急得不行,正想让人去找医官给马儿止血,身后,忽然传来巫王威严的声音:“这匹马子甚是喜欢,你是弟弟,便让给他罢。”

九辰一僵,回过头,就见巫子正委屈的偎在巫王身边,泪眼汪汪的,显然刚哭过一场。

“若是儿臣不让呢”九辰低下头,鬼使神差的道。

巫王蓦地皱眉,还没开口,一人先怒斥:“放肆”

却是巫后。

九辰双手陡然攥成拳头,默了好一会儿,才缓缓松开,低声道:“儿臣遵命。”

又恋恋不舍的看了几眼那匹白马,才转身走回台阶上。

他听到,那位新上任的内廷总管晏婴笑着同那位王兄道:“侯爷,老奴陪你去看看马吧”

巫子这才破涕为笑,招呼着一群人看马去了。

而他的母后,则在惶恐的请罪:“王上,都是臣妾管教不周,让他如此不懂事”

他的父王,安抚了他母后几句,便扫过来两道冷厉的目光,厌恶的道:“一犯再犯,屡教不改该怎么罚,还要孤提醒么”

他咬了咬唇,低声应“是”

每次他抢了文时侯的东西,总会被罚去垂文殿跪一夜的地板。

只是,以往他还能得到战利品。这次,连战利品都没了。

210番外2:昨夜星辰昨夜风

昌平十二年夏,巫国国都沧冥笼在沉沉阴霾之中,天空闷雷滚滚,大雨将至。

入夜,巫王宫长长的甬道上,唯有几点宫灯随风摇曳,缀在浓浓黑暗之中,仿佛风一吹,便要熄灭。

四名青衣内监抬着一副垂纱车舆迤逦而行,前面,两名彩衣侍女提灯引路,皆是步履无声,如暗夜幽魅一般穿过重重回廊石道,一直进入巫王宫最荒芜的西苑。

一名彩衣侍女上前出示巫王黑令,负责看守西苑的内苑兵皆跪地相迎,片刻后,便有一个全身甲胄的人不急不缓的迎出,朗声道:“末将徐暮恭迎云妃娘娘。”

潮热的风拂过车舆上的薄纱,传出一个轻柔的声音“起”,徐暮便亲自打开西苑大门上沉重的三把黑锁,引着云妃车舆沿着狭窄的夹道往宫墙深处行去。夹道尽头是一处废弃已久的宫殿,上书“思戾”二字,徐暮依旧上前开了锁,引着车舆跨过宫门,一路行到最偏僻的西侧殿。

整个思戾殿都一片漆黑,唯有西侧殿内晕着微弱烛火光芒,徐暮拱手,道:“末将在殿外等候王妃。”

语罢,便转身出殿,亲自闭上宫门,将那一点亮光隔绝在内。

四名青衣内监停步,放下车舆,一名彩衣侍女掀开素纱,另一名彩衣侍女则扶着一只莹白柔荑,引着舆内女子涉阶而上,直到西侧殿门外。云妃通身隐在羽白色帷帽之中,只轻轻点了点头,彩衣侍女便推开了殿门,扶着云妃缓缓入殿。

整个西侧殿空无一物,只有殿中央铸着一座极大的铁牢,牢内,亮着一盏烛火,放置烛火的案上,堆着厚厚的典籍,一个白衣公子,正坐在案后,拿着一卷书册,静静细读。他的双手与手脚,分别被固定在铁牢四角的四条黑金铁链紧紧锁着,烛火照射在他手腕处的锁铐之上,泛出寒色银光。

听到动静,白衣公子缓缓抬头,微微侧首,淡然如水的目光穿过铁牢,落在牢外的女子身上。

云妃轻轻解开帷帽,露出明若秋月的容颜,一双渺渺美目,倏然流下两道泪痕。白衣公子自案后起身,前行几步,隔着铁牢,正对着云妃,双膝跪地,深深一拜。

铁链撞击摩擦声在寂静的空间内尤为刺耳,云妃踉跄几步,挣开侍女搀扶,双手抓住铁栅,整个身体颤抖得如同风中残花,想要伸手触摸什么,终是忍住。

“起。”

挣扎许久,云妃使尽浑身力气吐出一字。

白衣公子叩首谢恩,方才缓缓起身,苍白如雪的面上浮出暖暖笑意,道:“母妃可安好”

云妃双目盈泪,一腔柔情牵挂,皆化在如水目光之中,许久,哽咽道:“好,一切都好。”

白衣公子纯黑的眸子印在云妃面上,道:“此处脏乱污秽,久滞,恐伤母妃贵体,儿臣恳请母妃速回鸾舆。”

一阵静默,云妃痴痴的望着牢内的少年公子,不言亦不语,时光仿佛在此刻凝滞。殿外,徐暮的声音骤然响起:“时辰已到,请王妃回驾。”

云妃猛然惊醒,又是数行热泪滚落,一旁的彩衣侍女替云妃系好帷帽,提起宫灯,便扶着云妃转身向外走去。铁牢内的白衣公子再次埋首伏跪在地,恭送云妃离开。

将要踏出殿门之时,云妃抬首望见天边沉沉乌云,却是蓦然甩开那彩衣侍女,转身奔回铁牢,跌跪在地,颤抖着伸出一只素手,穿过铁栅,贴着冰冷的地面,用力挪动,直到轻轻覆上牢内少年苍白无色的手。

两名彩衣少女追进殿内,扶起云妃,带着她一步步离开这座幽深凄冷的宫殿。殿门关上的那一刻,青草泥土的气息骤然断绝,牢内的少年缓缓抬首,望着手背上鲜红刺目的血色,眸内重归荒芜。

一阵惊雷滚过,密密麻麻的雨点终于砸落。

211番外3:水村山郭酒旗风

剑北,乌岭,巫国驻军大营,年逾花甲的白发老将军一拳砸到案上,苍颜透着奕奕红光,与帐内左右两列将官道:“这场暴雨,来的好啊,真是天佑巫国”

众将闻言,均是哈哈大笑,左将军季宣道:“上次风国借着西风连烧我们二十营寨,粮草被他们毁了大半,这一次,老将军总算可以以牙还牙,为我等雪洗当日之辱。”

这番话,让戎马倥偬了大半生的辅国大将军巫国东阳侯季礼听罢,亦十分动容,无声拍了拍季宣肩膀,季礼抽了令箭,道:“职事官何在”

右列末位一个文士模样的人应声而出,道:“末将秋池听令。”

季礼虎目熠熠,道:“速令军中掌簿卜测雨水深量范围,若有结果,速报本帅”

职事官接过令箭,出帐而去。

季礼抽了第二支令箭,正要发话,忽听帐外击鼓三声,一阵杂乱马蹄响后,一人奔到帐前禀道:“王上密旨到。”

众将均未曾料到巫王此刻来了密旨,连向来颇有预见的老将军季礼亦是稍稍一愣,方才宣那斥候进帐,带领众将跪接密旨。

季礼打开保护密旨的密封竹筒,取出密旨,展开那盖有巫王黑印的竹简,细细读完,面色阴晴不定,双手亦微有颤抖。

右将军韩烈见情况不对,忙问:“侯爷,王上有何旨意可是粮草已发,让我等一举击溃风国”

季礼失神地听着帐外雨声,字字绞心道:“王上有令,撤军月城。”

众将闻言,先是惊愕,而后沉默,唯有白虎营主将马彪急得面红耳赤,跳脚骂道:“娘的,老子随侯爷在剑北打了半年,好不容易收回乌岭,眼看着就要戳到风国老窝了,王上一句话便要打发老子回月城,老子不服咱们王上,怎的这般糊涂”

“大胆”季礼蓦地冷喝一声,指着马彪,额筋暴涨:“身为臣子,竟敢出言不逊、亵渎王令来人将这逆臣拖出去,重责三十军棍”

其他将官见状,噤若寒蝉,竟是无一人敢开口求情。马彪虽被行刑士兵绑了下去,口中依然大呼“不服”

帐外暴雨之声很快将一些吞没,季礼扫视一周,虎目生威,掷地有声道:“今后,若再有人管不住自己的嘴,本帅立斩不赦”

众将齐声道:“得令”

季礼颓然坐回案后,摆了摆手,示意众人散去,只留了季宣一人在旁侍候。

“父亲,前些日子沧冥来消息,说王后在王上的垂文殿外哭了一夜,算算路程,密旨也差不多是那时候发来乌岭的。”

季宣为季礼斟了杯茶,似是话家常一般说道。

与父亲东阳侯季礼的霸气外溢不同,季宣身上多了三分文人的儒雅,说这些时,他的眉眼极是温和,语调也算平静。

季礼沉沉一叹,面有悲色,道:“王上素来英明睿智,杀伐决断从不犹豫,这一次,当真是女人误国”

季宣道:“君命难违,望父亲宽心。王上志在九州,这剑北之西,迟早都是会洒上巫国男儿的热血。”

季礼心头豪情涌动,想到自己即将垂垂老矣,不由怆然:“若我所料不差,过几日,王上诏命便会到达月城,这辈子,再想出王都,纵马剑北,只怕遥遥无期了”

季宣一时无言劝慰,季礼已叹道:“烈云骑和黑云骑尚在壁亭待命,你派人传达王上旨意,将那两个小子召回来罢”

季宣颔首应下,却道:“只怕,还要再加一道元帅的亲笔箭令,才能让那两个小子知道轻重。”

季礼闻言,难得稍展颜:“还是你思虑周全。”

说罢,果然行到案后,提笔写了道箭令。

乌岭距壁亭不过二十里,当夜,季宣派出的斥候便冒着大雨赶到了壁亭大营。

烈云骑大营驻扎在壁亭之南,黑云骑大营则驻扎在壁亭之北,斥候先到北营传了密令,方才继续奔赴南营。

完好无缺从北营出来的斥候兵,在南营传完密令后,险些被血气方刚的烈云骑少将军季剑砍了脑袋,多亏了营内其他副将拦着,那斥候方才狼狈逃回乌岭。

此刻,巫国东阳侯之孙,宜林左将军之子,那位十三岁创立烈云骑,十五岁带领烈云骑奇袭鬼谷,连合黑云骑大败鬼方军,声震剑北的天之骄子,正剑眉紧蹙,脸色愤然的盯着帐内地形图。少年将军捏拳许久,猛地冲出大帐,摸了匹快马,便没入雨夜,直奔北营而去,只惹得营内一干副将面面相觑。

北营大帐外,一名黑衣少年背负羽箭,独立雨中,正静静观望远处连绵灯火。数声清唳鸣啸划过暗黑的夜幕,一只灰色苍鹰盘旋而下,落在那个少年的臂上,扑了扑双翅雨水,而后亲昵的蹭了蹭少年的下颚。

黑衣少年抚着苍鹰淋湿的羽翼,伸手取下苍鹰腿上绑的竹管,轻声道:“阿蒙,这一次,又带回了什么好消息”

苍鹰仰首骄鸣,似是邀功,少年轻声一笑,便回身入帐,取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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