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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无数道打量的视线齐刷刷飞过来，被这么多少年少女盯着看，崔暖暖老脸微红。不过她毕竟是在镜头前参加过无数厨艺大赛的人，这点场子还是能镇住的。尴尬微妙的情绪转瞬即逝，她放下酒杯起身走过去，冲纪景月歉意地笑了笑：“三娘子，我有点事，先告辞了。下次单独请您吃酒赔罪。对了，贺寿月饼的食盒也给我一并带走吧。”
贺寿月饼已经取出来切块分食，食盒早就空了，放在这儿也是占位置，不如顺手捎回去，免得多跑一趟。
裴彦闻言问道：“贺寿月饼？”
纪景月想留崔暖暖再玩一会儿，见裴彦似乎对贺寿月饼感兴趣，立即鼓起勇气细声解释：“是暖暖特意为我做的贺寿礼，与寻常月饼不同，口味十分独特。”
她转身冲丫鬟招招手，命人将糕点桌上的贺寿月饼端过来，“样式也特别精巧好看。”
只见乳白面皮上点缀着水果与榛仁，里头裹着淡黄奶酪五仁馅，均匀地被切成一个个三角块摆放在精美小碟中，每个碟子旁配一只同样花纹的小巧瓷勺，一眼望去便觉清新淡雅，还有一股子甜甜的少女感，晚风吹过时空气中仿佛都飘起了奶香。
裴彦打量片刻，发表评价：“的确有几分别致，面皮与宫中的冰果子有几分相似，可是糯米制成？”
崔暖暖点头道：“正是糯米皮，特用冰块冰镇过，不粘牙不腻口，您尝尝？”
纪景月睁着一双大圆眼使劲点头，说话的声音也不由微微提高了些：“是啊是啊，您既然来了，就坐下吃点东西吧。暖暖做的糕点口味绝佳，比宫里的也不差。”
裴彦没有推拒，纪景立刻着人将主桌收拾了一个位置出来，恰好马二郎走了，能够腾出一个空位，大家挪一挪，将主位让出来给他坐。裴彦随他们折腾，并不插手指挥，等位置安排妥当了便将衣摆一撩，大大方方坐下，姿态自然随和。虽眼角眉梢处处显出几分冷漠，却并不叫人难堪。
经过方才那一出插曲，寿宴上的少年少女们都收起了玩闹的心，一个个正襟危坐，食不言，连夹菜的动都格外小心翼翼，生怕出洋相给宁王留下什么不好的印象。宴席上一时间针落可闻，要不是头顶尚且悬着五彩斑斓的花灯和贺寿彩花，当真会叫人误会这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家宴，规矩如此森严。
主桌上的氛围反倒轻松一些，崔暖暖也得了个位置，就在裴彦旁边。她一手撑着脸，一手举着酒杯小口啜饮，目光落在裴彦身上。只见他低垂着睫毛，拿小勺子一口一口挖月饼吃，十分认真的样子，与周身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气场形成了巨大的反差。
怪好玩的。
崔暖暖颇觉有趣，悄声问道：“如何？可吃得惯？”
裴彦言简意赅：“不错。”
桌上另外几名宾客包括纪家兄妹一直暗暗关注着他俩，听到二人对话后不由大感惊奇。众所周知，宁王乃好吃之人，但同时这位祖宗也挑得厉害。宁王自幼失恃失怙，没有父母陪伴在侧，小小年纪得了爵位后便带着几个老仆搬进宁王府闭门过日子。太后虽是他的表姐，实际上岁数都可以当他祖母了，老人家对他十分怜惜，时常邀他进宫说话，且次次留他用饭以示看重，哪知这位表弟生了一条娇贵舌头，整个御膳房的御厨都被他挑过刺，用词毒辣精准，呛得人无言以对。据说正是因为宁王频频挑剔，使得宫中御厨们为挣那一口气愈发用心钻研厨艺，大大提升了宫中的伙食水准。因为这个，皇帝还给宁王御赐了一只金镶食盒配一副金镶碗筷表示对他品鉴美食能力的认可。
这么挑剔的宁王，此刻对这个月饼却如此温和，甚至夸了一句“不错”！这月饼真有这么好吃？还是说跟做月饼的人有关系？主桌上的几位宾客不动声色地对视了一番，看向崔暖暖的眼光顿时变得意味深长起来，连带着，看纪景的眼神也透着几分微妙。
“大家都尝一尝吧，若是合口，日后尽可去崔家食肆订制。”
纪景月敏感地察觉到气氛不对头，笑盈盈起身将剩下的六块月饼分发下去，顺道替崔暖暖宣传了一把。月饼数量有限，只能一桌分一块，大家浅尝辄止品个味道就好。众人原本对这月饼并不感兴趣，但既然是宁王夸过的，那就必须尝一尝了。
大家纷纷将月饼瓜分，每人切了一小块，将将一口。
徐乔儿抱着挑刺的态度把刚分到的小块糕点吃了，馥郁的奶味与香脆果仁混合的奇妙口感在嘴里迸发开，冰凉弹牙的面皮从舌尖上滑过，还没尝够其中滋味，一口就没了。她下意识瞧了眼席面上的碟子，月饼已被瓜分得一干二净，连一点渣渣都不剩。
徐乔儿咬了咬唇，闷闷不乐放下筷子。旁边同她交好的赵小娘子见她显出颓丧之色，立即拍了拍她的手背，小声抱怨道：“纪景月也太小家子气了，不过一个月饼，再做便是，何必这样分食。你在将军府寄人篱下，也不知吃了多少次这样的暗亏。”
徐乔儿摇摇头，隐忍道：“景月妹妹还小，不懂事罢了，等她大一些便好。大将军忠肝义胆，愿意收留我这个家破人亡的孤女，对我已是天大的恩情，哪敢再奢求其他。”
赵小娘子不悦道：“你爹可是为了护住纪大郎才丢了性命，纪府收留你是应当的，你不必轻贱自己。”
徐乔儿闻言黯然地往主桌方向看了眼，纤细的脖颈微微垂下，“这些话你往后莫要再提了。”
赵小娘子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摆摆手按下不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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