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雾中缠斗

解放秘火的道术并没有被沐九歌所回忆起来。

话语出口时，他便意识到了，那个魔道术士还布下了其他的结界。

这个结界中的声音并非是消失了，实为被歪曲了。并非是走调和变声的歪曲，而是声音中的意义被混淆歪曲了，意义错乱，让人无法联想到正确的指向。

您吃了吗？这样简单的问句在此界之中，听来则像是在问小明在大海盗船上养鸡被地震撕成了碎片这样意义不明的句子。

咒语的用乃是摄持耳之根识，联通真我，说到底是自我暗示，解除记忆之中的封印和枷锁，如果要类比解释的话，那就是扭转钥匙这么简单却必须的一步。

在整这个结界中，声音的意义错乱扭曲，这种情况是没办法说咒和咏唱的，一般术士即使知晓的道术丰富渊博如天师教的禁书列表，也无计可施了。

魔道术士再一次显出了她娇小的身形，这次是在雾气缭绕的空中。

【认负，离开，猎妖师。】

少女的动不像之前那般急迫，她不紧不慢地比划完，给了沐九歌充分的时间让其认识自己的处境。

【表示轻蔑，表示嘲笑】

【虫豸之徒，来。】

沐九歌咧嘴一笑，毫不顾忌地用手语挑衅。

面对猎妖师的挑衅，少女俨然一副受到了极大冲击的样子，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用来交流的肢体语言，还能用来辱骂对方是虫子一样的人。

【你这个……你简直是……】

【你真该死！】

少女飞速后退扬起衣摆，再次被聚拢的雾气所吞噬。

沐九歌虽然过了嘴瘾，或者说手瘾，但是眼下的局势依旧压倒性的对他不利。

在魔道术士布下的结界中，沐九歌无法用咒语唤起灵性，进入能够使用道术的状态，少女却可以通过手语来进行“咏唱”。

原来哑口无言就是为了变更咒语的使用形式。沐九歌有些感叹。

能够使用这个方法进行战的人，需要从婴孩时代便不能发出声音，避免一切有声的交流，用尽一切方法让手语尽可能地优先于语言，才能在语素混乱的结界中不受影响。

于寂静之中的多年苦修终将转化为先手对于其他术士近乎无解的压制力。

沐九歌突然向身后跳去。

之前他所站立的地面瞬间遭受重击，为之爆散的雾气迅速聚拢，灰烬扬起。

劲风夹杂着灰土拍到陡然后撤的沐九歌身上。

沐九歌并没有看清是怎样的攻击，仅是退后的这几步，便已经看不见攻击的全貌了。

脚下的大地亦为之震颤。

雾气翻卷，灰烬飞扬，仿佛无数凶兽正潜藏在灰白厚重的幕布之后。

沐九歌不是通过眼睛看见了才进行闪避的，而是听着声音闪躲的，声音在结界中纵然无法理解了，但其音量和方位并没有改变。

尽管没有看见，沐九歌依旧可以确定，那是一种沉重的，迅速的攻击手段，尽管那听起来像西瓜里面塞了炮仗在菜市场里引爆的动静。

之前那個魔道术士在雾中悬浮于空中，劝诫沐九歌退走。

在术士的成就之中，有凭空站立于虚无之中的境界，称之为空居，那通常被视为某种门槛，古老典籍在描述术士神通广大时，大多起笔时也会提到浮至半空、脚踏虚空这种事情。

这也是术士令普通人们最为敬畏和憧憬的，飞天的能力。

若是只能剑术对敌，只能站在地上的剑士对上能够飞天的术士当然是进退两难，甚至可以说是毫无还手之力。

但那个魔道术士并非就是真的达到了如此的境界，沐九歌从少女的行事中嗅到了令人熟悉的味道，那是——在他者心智上涂抹恐惧的行事方式。

居高临下地说话也好，伪装出空居的成就也好，乃至于周遭雾障的设置，都是让敌人心怀恐惧，从而占据更多优势的战术。

也就是说她一定没有那么强，而且，她是通过某种方式达成了看起来像是凭虚御风的模样。

联合刚才的攻击，沐九歌还没落地便已经想清楚了其中关隘。

那个魔道术士估计是操纵着一具魁梧的道兵，潜藏在雾气中，将术士托起。

猎妖师双足触地的瞬间，废墟上的灰烬和废土同时再次扬起，他猛地蹬地，向前冲刺。

之前后退的距离转瞬跨越，沐九歌对着眼前的雾障挥拳。

劲风席卷，雾气仿佛活过来一般撕咬着缠绕上来。

即便如此，猎妖师的动也没有丝毫迟滞。

拳头确实无误地打中了，尽管前方传来的声音既像是公鸡在狗叫，又像是野草在火焰中的哀嚎。

但是剑士的手感是无法被歪曲的，沐九歌感觉自己像是挥拳打中了重逾千斤的巨石，若非他身体里的骨骼早已替换为了钢铁，方才那一拳便足以叫指骨折断了。

像是山岩一般的表皮，像是山岩一般的材质，那不就是石头吗？！

沐九歌保持着指节血肉模糊的左手和那块石头的接触，这方便他能够以听劲的技巧，从发力的手感中“听”出对方的结构，以及……行动。

形状是由土石拼接而成巨大的四足道兵傀儡，前肢粗大，头背扁平，倒不如说根本没有头，原本是头的位置，乃是和背连接形成的狭小平台。

那个地方一直有微小的震动传出，是那个术士在用体式操纵道兵时落下的步子。

沐九歌所打中的便是道兵两只粗壮的前肢之一，通过手掌的接触，沐九歌“听”到了道兵接下来的动。

那个石兽道兵会高高举起那两只前肢，人立而起，随后猛砸地面。

沐九歌松开了手，任由石兽道兵的前肢从他眼前抽离。

猎妖师没有后退，反而前压，那样结构的怪物在站立之后的攻击范围会扩大到一个非常难以应付的程度，但就在那巨兽身下却会有难以触及的死角。

趁着石兽道兵改变体态的空档，沐九歌冲到了石兽道兵为支撑的后肢前。

而后，继续挥拳！

沐九歌毫不顾惜自己已经血肉模糊的左手指节，依旧是全力出拳，这样力量在物体内震动才会尽可能地清晰。

伴随着怪异的响声，鲜血再次涂抹到了石兽道兵的山岩般粗糙的表面上。

沐九歌再一次读到了石兽道兵的行动——退后，并且挥拳。

猎妖师看向上方混乱涌动的雾气，他本可以从风的流向看见对手的攻击，然而这片雾气就像是有生命一般，只会幻化成邪恶的意象来干扰他的判断。

而后，巨石携着足以撼动大地的巨力从天而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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