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第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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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掌柜从小伙计手里接过檀木匣子，放置在了平整的桌面之上。

他慢慢拨开细绸，露出里面的檀木匣子，这匣子是镂空雕花的设计，刻了山水虫兽，古朴又大方。

苍染不由得眼睛亮了一下，装东西的匣子弄得这么好，里面的东西应该也不差吧。

咔哒一下，檀木匣子的机括被打开了。

檀木匣子里面是一柄漆黑朴实的长剑，长约三尺五寸，刃宽一寸，剑脊窄薄，剑刃有几处细小的缺口，剑柄也有一些沉年旧痕。

苍染一看就失去了兴趣，合理怀疑这把旧剑是掌柜从哪里捡回来的，擦洗干净之后，放在漂亮匣子里忽悠人。

她就不该开盲盒，哪怕这个盲盒包装再好，也改变不了里面装了一把破剑的事实。

崔掌柜刚把剑捧出来，见苍染一脸兴致缺缺，也知道这东西确实有些拿不出手。

崔掌柜脸皮一向很厚，尴尬地笑了笑：“妖王大人，您别看这剑看起来普通，我找人鉴定过，这剑原先是一把灵剑呢，只是里面的剑灵沉睡了，一直没醒。”

苍染冷眼瞧着他，她看崔掌柜才是这么多年睡着了没醒。

这么会编故事，当什么药铺老板，干脆写话本算了。

见苍染不搭腔，崔掌柜又舔着一张老脸说道：“您试一试，虽然我们这种凡夫俗子举起来费劲，但是您可是妖王大人啊，天生神力，我看与妖王大人您简直就是天生一对，合该就是属于您的剑，实在不行，您拿去当烧火棍也不错啊。”

不是，烧火棍，你也说得出口啊，谁没事用剑当烧火棍啊。

苍染懒得听他废话，上前拿起长剑，握在手中。

也许是因为她已经是化形期的大妖，妖族天生体力强悍，倒还真没有想象中的那般厚重，此剑刚好称手，就舞了两下。

剑刃破风，有飒沓利落之音，收剑入鞘，似北境大雪激荡。

苍染这种对剑一窍不通之人，都觉得还挺像那么回事似的，突然感觉自己有点帅。

但这剑和她并不相配，她没习过剑，也不会什么剑招，拿在手里，只能用来闲着无聊听个响。

而且比起用剑，她那勤劳锋利的兽爪就厉害多了，一爪子就能掀翻一头小怪，又快又准又狠。

这个崔掌柜实在是狡猾，一把旧剑还想忽悠她，真当她是好骗的狐狸吗？

苍染刚想退货，却听到檀清玄在一旁忽然开口：“收下吧，苍染。”

苍染怔了一下，呆呆地回头看向檀清玄：“啊？”

崔掌柜也没想到这个凡间美人，看着挺有气韵，原来也是个不识货的。

这剑他找剑修特意看过，都说所见即所得啊。

终于把这个落灰很久的剑送了出去，崔掌柜心情舒畅，当即眉开眼笑道：“姑娘好眼力啊！这宝剑配美人，真是绝配！”

反正就是一个添头，既然檀清玄喜欢，用来讨美人开心也是值得的。

苍染轻轻呼出一口气，朝着崔掌柜道：“行了，就它了，成交吧。”

崔掌柜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了，也跟着松了一口气：“好好好，那妖王大人现在就把灵植给我，我去账房那里取灵石票过来。”

苍染应了一声好，将灵植交给了崔掌柜，收下了八张蓝色灵石票，还有一百二十张的绿色灵石票。

修真界因为大宗灵石交易不太方便，五大仙宗联合形成了道盟，创办了可以随时支取灵石的银庄，发行的面额都是一百的灵石票，为金，紫，蓝，绿四种颜色特制符箓，分别对应的是极品，上品，中品，下品灵石，以供修士方便取用。

苍染所在妖界百里之外的落枫城，虽说是开在妖界，但是随着灵石票的推广开来，就连落枫城也出现了银庄，兑换并不是什么难事。

苍染和檀清玄一同出了秋合堂，早已觉得腹中饥饿，便去找了路边的馄饨摊子坐下，一人要了一碗香喷喷的小馄饨。

落枫城的物价不算太贵，两碗小馄饨只收了她们六块下品灵石。

薄皮的馄饨个个落在瓷碗里，就像小元宝似的，皮薄如纸，肉馅很多，上面飘着翠绿的葱花，在寒冷的初春冒着蒸腾的白色热气，暖意十足。

苍染咬了一口小馄饨，荠菜鲜肉馅的，用的是春天才会长出来的野荠菜，吃起来唇齿生香，再喝上一口热乎乎的馄饨汤，一直能暖到胃里面去。

苍染饿得前胸贴后背，眼冒绿光，顾不得说话，咕嘟咕嘟，一大碗馄饨吃得飞快。

檀清玄见苍染吃得香，也喝了几口汤试试，这味道比不得苍染做的饭食，只吃了一个小馄饨便停下筷子。

她低头看去，小狐狸吃东西真的很快，而且还不怕烫的。

埋头吃饭的时候，狐狸耳朵仿佛也在跟着用力，耳朵尖上的狐狸毛跟着颤动，生气和着急的时候原来都是一个样。

苍染吃得急了，没注意到檀清玄投过来的目光，双手捧起碗，连馄饨汤都喝了个精光。

咕噜~咕噜~

怎么吃完了还是饿，变妖之后真是食量与日俱增。

苍染揉了揉瘪瘪的肚子，望着重新排起长队的馄饨摊子，小脸垮了下来。

下一秒，一碗香喷喷的馄饨就推到了她面前。

素白纤细的手极美，亲自取了一副新餐具放到碗边：“吃吧。”

苍染望着眼前的馄饨，又看一眼面前容颜如画的檀清玄，脸颊热了起来：“你怎么不吃，都给我啊？”

檀清玄双眸温和，轻声道：“我不是很饿，你喜欢吃就多吃一点。”

她这样好像抢了檀清玄的食物似的，可是檀清玄有认真在关注她，心里面又有点开心。

苍染拿起勺子，舀起来一个馄饨，送到檀清玄唇边：“那你再吃一个馄饨吧。”

檀清玄淡声拒绝道：“不用，我看着你吃就可以了。”

“嗯，好吧。”苍染捏紧了手中的勺子，一口吃掉了小馄饨。

她的心底却像烧开的小火炉似的，咕嘟咕嘟地忍不住冒气泡。

本来之前平时没事撩拨一下檀清玄还挺好玩的，但是檀清玄突然这样子体贴，她反而感觉有点莫名紧张。

好奇怪，就像话一下子都不会说了，有点紧张，她也不是笨嘴拙舌的人，至少应该说说谢谢什么的才对嘛。

苍染心不在焉地吃着馄饨，心里乱乱的，眼眸瞟到旁边放着的长剑问道：“这把剑是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檀清玄凝眸看向桌上这把剑，如玉手指抚摸过剑刃，对着苍染说道：“没有特别之处，只是此剑的剑胚材料不错，天品之上，融了做个称手的武器，或是用来锤炼异火，皆可一试。”

话音刚落，这把剑便忽然发出了一阵极轻微的嗡嗡振鸣声。

枣木方桌被震得有点咯吱咯吱的，让苍染的馄饨碗都开始轻微抖动。

檀清玄屈指一弹，黑沉的剑刃发出一阵清脆浩荡的铮鸣声，便再没有出现任何动静。

苍染震惊了，她第一次见到剑会自己动，想起来药铺老板的话，不由得好奇问道：“这剑真的是有剑灵吗？”

檀清玄淡淡说道：“只是残灵，自古灵剑大多孤傲，只认至强之人，忠心护主之剑难觅，一部分灵剑甚至会试图左右剑主之意，难以驯服的剑灵，留着只会噬主。”

苍染皱起眉头，很纠结：“那不要了吗？”

灵剑难驯，自有她暗中为小狐狸驯服便是。

她和小狐狸相遇一场，为她驯服剑灵只当是赠她临别之礼了。

檀清玄收敛心神说道：“先收着吧，日后有机会再寻更合适的，现在这个你留在手里也能护身。”

苍染眼眶里涌上一股热意，心里也暖暖的，清清又主动关心她了耶。

她一感动，巴巴地说道：“要不然我把这剑送给你吧，清清，我也不会使剑，这剑你用着正合适。”

檀清玄难得揶揄了她一下：“这把剑确定要送给我？”

苍染连忙说道：“嗯，等下我去炼器铺子里加工一下，打磨得漂漂亮亮的，到时候再编一个漂亮的剑穗送给你。”

檀清玄不由得升起一抹诧异，她早知道这小狐狸擅长女红，没曾想还自学了针织。

这小狐狸不在修炼之途上多多勤习，反倒爱一些奇技淫巧，先前那枕头也不知是送于谁的，日日修炼后捧在手里，做得尽善尽美，今日又要许诺送剑穗给她，倒还真是雨露均沾啊。

苍染本以为檀清玄会很感动，毕竟她自己来这里这么久，也就只是用玉石粗粗做了几个合心意的家具出来。

但是她准备送给檀清玄的每一件礼物，都是真心实意的，她喜欢她，想要对方感受到自己是珍重她的。

檀清玄不动声色地说道：“不要总花心思在这种身外之物上，这剑与你有缘，你拿着便好。”

苍染自信道：“我做这个不会耽误修炼的，我很熟练的。”

这只小妖就不能专注于正途吗？

檀清玄眸色幽暗：“天赋异禀者如过江之鲫，你又怎知不会被后来者超越，还需刻苦勤勉才是。”

苍染不解其意，伸手抱住檀清玄的胳膊，开心道：“清清，我知道了，你真好，要是没有你，我可怎么活啊。”

柔软的身体亲密贴近，带着好闻的清甜香气，小狐狸的脑袋抵在她的胳膊上，毛茸茸的狐狸耳朵蹭了好几下。

檀清玄怔愣了下神，凝眸看向苍染。

苍染瓷白的面颊清妩瑰丽，此刻全身心都在依赖着她。

三条大狐狸尾巴开心地摇来晃去，在她面前的小狐狸从来都是这般不设防备。

檀清玄秀丽的眉紧皱起来，心中浮起担心的情绪，如果她离开了，这只没心没肺的小妖真的会去死掉吗？

修道之人不应该为外物所累，她已经尽力去偿还这段因果，心中应该不会有牵扯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