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第三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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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宿过去，水位又下降了不少，但楼洞口还堵着，一楼也有些积水，所有人趟着水从阳台窗户那里爬出去，救援队人等在外头接应。
下到三楼，就听到一楼传来的吵嚷声、争执声以及呵斥声。
还有人拿着扩音器的喊话：“船只紧张，男人尽量用门板自己划，把船只让给老弱妇孺……”
吵嚷声则是来自一楼两户人家。
听了一耳朵才知道一楼两户堵着不让大家通过，谁想从他们家走就得交两包方便面或者两瓶水……
堵在一楼等着离开的人纷纷指责，跟一楼住户吵成一片。
有人大声道：“你一会儿坐人家救援队的船你给不给物资？人家救了你你给不给物资？要点脸行不行，这么危险的时候还在这里捣乱，没你这个说法！”
莫橙站在楼道里，听101的王云霞尖声道：“你少在这里跟我扯这个，他们的工作就是帮老百姓转移，那是他们的职责，要什么物资？你别转移话题，刘桂红我告诉你，别人两包方便面能过，你得四包，这么害怕楼倒了你赶紧交物资啊，你麻利的交了别站那挡道，要不就别走我家门！还有601那个绝户玩意儿了，她甭想踏进我家门口一步……”
刘桂红是502的住户，前几天楼里开会商量收留楼下住户的事，她男人老邢当时答应了，但后来刘桂红不同意，后面就不了了之。
王云霞逮住了机会，决定给得罪过她的住户一些好看，尤其是601的莫橙，她不骂痛快了、不狠狠宰她一顿这事没完。
莫橙站在一楼半这里看了看楼道里的窗户，她举着门板桶了两下，将整个窗框卸了下来，转头跟602道：“我从这儿走。”
“我们也从这儿走。”许书兰道，“咱不去扯那个皮。”
当时她们拒绝了其他住户的留宿请求，现在人家想找回这个场子，很公平。
如果再来一次，她依旧会拒绝那样的提议。
张毅自觉是几人里最灵活的，便道：“我先爬上去把门板放下，再把你们拽上去。”
结果他说话都不如莫橙动作快。
莫橙已经把自己的门板顺到了窗户外头，身手灵活地爬出去精准地踩到门板上并稳住了平衡，转身冲他们伸出手：“手给我。”
许书兰笑道：“小莫练出来了。”
没白抱着门板往外跳。
而且她从没听到过小莫回来的动静，还跟家人猜测她是不是回回顺着水管爬上来。
真要如此，也太让他们佩服了。
莫橙先把张毅拽上来，又接了块门板扔到她的门板后头，让张毅挪过去。
感受了一把莫橙的力气，张毅笑了下，道：“小莫你力气可以啊。”
怪不得敢自己出门呢。
刚才张毅还觉得自己灵活度应该不错，结果没走几步就晃了下，差点扑进水里，旁边救援队的人伸了根船桨过来让他扶了下才稳住。
莫橙把张家的行李、其他几块门板接上来递给张毅。
张毅要维持平衡又要摆弄这些东西，一阵手忙脚乱，羞愧道：“小莫，真是太谢谢你了。”
没想到在水上维持平衡这么难。
要是没有莫橙帮忙他根本掌控不了这个局面。
许书兰不比儿子强多少，踩在门板上晃晃悠悠，半晌才站稳，慢慢挪过去，坐到门板上适应这种漂浮。
借着莫橙的手爬上来的张建安也连声道谢。
许书兰问莫橙：“小莫你准备去哪个安置点？”
张建安道：“跟我们一起吧，也好有个照应。”
这姑娘自从跟那几个朋友断绝关系后清醒了不少，还真不错。
莫橙摇摇头，笑道：“不了张叔，我有自己的安排。”想了想又多加了一句，“要是有机会就找找别的空房子，跟那么多人挤在一起终归不方便，还是尽快找个自己的安置点。”
许书兰点了下头：“你说得对。”
她明白了，小莫这两天应该不是去考察安置点，而是提前找好了自己安身的场所，难怪没带行李铺盖，估计人家早就转过去了。
张建安下意识问了句：“你准备住哪儿去？”
“老张！”许书兰打断他，不动声色地岔开话题：“你去帮帮儿子。”
没让他追着问。
这世道，人与人之间的信任早就崩塌，人家小莫未必愿意跟他们凑一堆，老张多这句嘴简直就是讨人嫌。
许书兰看着莫橙，由衷地叮嘱道：“小莫，一个人照顾好自己！”
下次见面，谁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什么情况了。
莫橙喜欢许姨身上的聪明劲，笑道：“放心吧许姨，你们也照顾好自己！”
几人稳好平衡，慢慢学了下技巧，小心避开救援队带过来放在水面上的那些门板，划着离开这块危险区域。
其他单元也陆续有人从楼道窗户里爬出来，蹲在窗台上往外顺门板，把门板放到水里，再踩上去，晃晃悠悠地维持平衡。
莫橙他们单元一楼那些人还在吵吵，救援人员忍无可忍说了两句重话，一楼两户才作罢，骂骂咧咧从窗户爬出来，上了橡皮艇。
王云霞坐好后一转头，就看到了不远处坐在门板上的莫橙，正冲她笑。
王云霞心头一跳，这小绝户啥时候下来的？
不过感觉莫橙冲她笑得有些瘆人，正准备瞪她一眼，就见莫橙移开了视线。
救援工作也逐渐恢复了有条不紊。
一艘艘橡皮艇、冲锋舟载着满满的小区居民离开。
莫橙看了眼整片小区的情况，并不是所有楼房都出现倾斜，就歪了两栋。
很不巧就有8号楼。
目前先转移最危险的两栋楼的居民，其他居民也会尽快完成转移。
不过其他楼的住户已经在自救了，不少门板从各栋楼里划了出来，缓缓飘出小区。
为了避免妨碍交通，莫橙也转身划了出去。
刚从小区出来，就听到前方传来一声惊呼，有人不小心从门板上掉了下去，憋着气在水里扑腾挣扎。
旁边一艘救援队的橡皮艇路过，救援人员忙把船桨伸过去，目的是想让那人稳住身形方便他爬回门板上去，谁知对方抓着船桨借力想往橡皮艇上爬，嘴里惊慌失措地大喊大叫：“有有有…东西，水里有东西，水里有东西，是不是丧尸？快拉我上去，快拉我上去啊……”
橡皮艇上坐满了需要转移的人员和他们的行李、物资，已经满负荷了，根本没有多余地方。
这些人自然不同意他上来，七嘴八舌地驱赶道：“船上没地方了，你别把我们拖累了……”
“你看看这船上哪儿还有地方，咋还往上挤呢？”
“水里肯定不是丧尸，要真是丧尸你还有命挣扎吗？”
“上你自己的门板，我们这上头老的老小的小…哎呀你别晃、你别往上挤了。”
但这人被刚才那一下吓的不轻，根本不管三七二十一。
救援队的人安慰他：“不是丧尸，应该是有没清理干净的小型变异植物，你只是刚好从它旁边路过，危险系数不大……”
话没说完就被那人不满地打断：“什么叫危险系数不大？我都被弄进水里了还叫危险系数不大，你觉得不大你下来啊，你们又是怎么做事的？水里东西没清理干净就让我们自己划着门板转移，我告诉你，我要是有什么闪失你们得负全责……”
这人一边骂着一边伸手去拽橡皮艇上的救援人员，大声道：“你下来，来来来，你看看危险系数大不大。”
船被他拽的左右摇晃，橡皮艇上的人吓得惊呼连连，大声喝骂。
有个大爷道：“别让他晃了，先让他上来定定魂。”
救援的人道：“橡皮艇已经超负荷了……”
“你下去不就行了，你下去先让他上来缓一缓再说，不然他这么晃我们都得完。”那大爷吼道，“怎么这么死板不知道变通呢，我们快掉下去了！”
救援人员消瘦的脸颊上有隐忍的怒意，却没说什么。
连续进行了这么多天的救援工作，也听多了各种指责和迁怒，但有时仍忍不住心寒。
啪！
一道清脆的拍水声从旁边传来，成功让所有人停止吵闹循声看去，就看见一个小姑娘踩着门板停在那人落水的地方，扬声道：“水里没有变异植物，也没有丧尸，是你的门板碰到了断掉的路灯杆。”
气氛一时出现些许尴尬。
船上的人纷纷松了口气，七嘴八舌地指责水里的男人太大惊小怪。
“你到底弄没弄清啊就瞎喊？”
“唉哟吓我一跳，我也以为水里的东西没清理干净呢。”
“行了，没有丧尸，也没有变异植物，你赶紧回去吧，不够让我们跟着糟心的。”
刚才被这人一通晃，把他们吓得也不轻。
一片指责声中，落水男脸上有些挂不住，冲莫橙道：“这儿有你什么事啊就瞎掺和，你说没有就没有？你透视眼啊你还能看见水里有没有怪物？”
不好意思，有没有她还真能看见，就是因为没看见血条才判断这人应该是出现了别的失误。
莫橙用工兵铲往水里邦邦砸了几下，声音很明显，就是敲到铁质物的声音。
橡皮艇上的人忙戳了下那个救援人员，小声催他赶紧撤。
一是怕这人再缠上，二是怕去晚了安置点没有好位置了。
救援队的那位青年却没这么悄无声息的离开，冲莫橙点头表示了感谢，道：“这位同志，你也要去安置点吧？可以跟着我的船走。”
莫橙摆摆手：“不了，你们先走吧，我等人。”
橡皮艇划着离开，水里那人狼狈地爬上门板，发现他用来划水的板子不知飘到了何处。
转头想找害他当众下不来台的莫橙算账，结果莫橙也划着板子飘远了。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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