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贞回到住处不久,皇帝却又带着奉茶宫女端着茶去找如贞。

皇帝道:“你刚才吃了两块杏花糕,朕担心你积食,特意端了壶茶来。”

如贞笑道:“那我要是把这一壶茶都喝了,只怕那杏花糕没撑着我,经过这么一壶茶在肚子里一泡呀,真要了我的命。”

皇帝听了,也笑起来。

皇帝一面替如贞斟茶,一面试探道:“如贞,今日在家宴上,你可见到了什么故人?”

“故人?”如贞是何等聪慧之人,皇帝一说,便猜到了。许久,如贞才点头道:“你是指赫布朝鲁吧。”

“你……还认得他?”皇帝只顾着看如贞,茶杯里的水眼见着就要溢出来了,还是如贞眼疾一把扶起了茶壶,这才没有漫出来。

皇帝心虚,尴尬地笑道:“瞧我,光顾着和你说话,这茶都快倒出来了。”

“我自然是还认得他的。”

如贞清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皇帝如坠深渊,一颗心亦渐渐往下沉。

不过几日,因着太后的示意,皇帝又在御花园举行了宴饮,不过这次赴宴的都是与皇帝或者太后关系特别亲近的贵族们。

绿枝陪着如贞去参加宴会,见众人围坐在回环弯曲的水渠边,将薄如蝉翼的酒杯置于上游,任其顺着曲折的水流缓缓漂浮,酒杯漂到谁的跟前,谁就取杯饮酒,同时还须得赋诗一首,如此循环往复。

绿枝好奇道:“格格,这是怎么回事呀?”

如贞道:“这是效仿东晋永和九年三月初三,大书法家王羲之与名士谢安、孙绰等四十余人宴集于浙江山阴兰亭,作曲水流觞之戏。”

绿枝不解道:“皇上这是做什么呀?既然是宴请蒙古人,那就请他们喝酒吃肉就好了,为什么还要饮酒赋诗。奴才小时候在蒙古王府伺候主子们的时候,他们可不爱这些风雅,就喜欢骑马打猎喝酒吃肉。”

“皇上是个饱读诗书的人,许是想让蒙古贵族们也知道这汉人文化的精妙之处吧。”如贞嘴上这么说,心里也是犯嘀咕的。皇帝明知蒙古人多不通文墨,这样做不仅会削了蒙古人的面子,也会伤及太后和皇后的颜面。皇帝行事素来极会拿捏分寸,今日这般行事却不知为何。

一只白色的酒杯在水上飘飘摇摇,像一只小帆船,终于是停在了赫布朝鲁跟前,场中诸人的目光也随之落在了赫布朝鲁身上。

赫布朝鲁从水里取出酒杯,一饮而尽,坦言道:“臣不会作诗词。”

济度坐在赫布朝鲁身边,知道这位大舅子不善诗词歌赋,性格又耿直狷介,颇为担心,道:“皇上,臣……”

皇帝一眼看穿了济度的心思,抬手制止道:“单郡王,你的书法是一流的,可词作嘛连二流也不算上,说不定下一个就轮到你了,还是先为自己想一下应对之策吧。”

济度和皇帝一向默契,见皇帝眼中竟含着警告的意思,不由得大惊,却也不好再为赫布朝鲁说话。赫布朝鲁倒也是爽快人,对济度道:“王爷,你的一番好意,赫布朝鲁心领了。”又对皇帝说:“皇上,诗词臣作不了;至于酒,臣认罚。”

皇帝不置可否,眼里透出隐秘的戏谑之意。如贞在场外瞧得分明,心下直为赫布朝鲁捏了一把冷汗。绿枝是如贞入了义王府才跟在身边伺候的,自然不知道如贞和赫布朝鲁还有这桩旧案。她年纪虽小,亦颇有些天真无邪,却也看得懂皇帝这是在有意为难赫布朝鲁了,急道:“哎呀,那个蒙古贝勒要出丑了。皇上待人一向宽和,也不知道他怎么得罪了皇上,皇上竟然要这样捉弄他。”

如贞倒吸了一口凉气,问道:“连你也觉得皇上这是在有意为难他?”

绿枝道:“这不是明摆着的事么,还不许单郡王帮他。”

亲贵们一时也摸不准皇帝的意思,场面一时颇有些尴尬,赫布朝鲁原本是无所谓,一偏头却看见了如贞。

与那日在慈宁宫家宴上的情景不一样,那日距离太过遥远,其实他是看不清如贞的脸庞的,只是知道安安静静坐在那里的那个女子就是她。今日,竟离得这样近,倒让他把她看了个清清楚楚。

距离上一次这样真切地见到她,已经过去了数年了。

这是赫布朝鲁第三次进京,第一次进京已经是胤熙八年的事情了。皇父摄政王塔石哈崩逝在北古口外喀喇城的消息一传到科尔沁,他作为塔石哈的准女婿自然是要进京祭奠的。

时至今日,他犹自记得,那日是在王府后院见到如贞的。她一身素缟,面容憔悴,眼圈儿红红的,似乎刚哭过。

他一向不善言辞,只说:“你保重身体,等皇父摄政王的孝过了,我就进京来娶你。”

小女儿不过十一二岁,点了点头,还来不及说话,就被匆匆赶来的嬷嬷带走了,“哎哟喂,我的小祖宗,你怎么在这里?王爷只有你一个孩子,前头还需要你呢。”

后来在返回科尔沁的路上就听说了皇帝对于塔石哈以及睿王府的处置,他当时就慌了,抢了一匹马要跑回京城去找如贞,却被阿爸和大哥带人追了回来。阿爸下手极狠,打得他三个月下不了地,一路上吃喝拉撒睡都在马车上,就这样被拉回了科尔沁。

博尔济吉特氏的男女都尚早婚,他还比如贞大上两岁,当时已经十四岁,到了该娶福晋的年纪了。阿爸和阿妈劝他趁早死了这条心,这桩婚事不作数了。

分开时,她已是十一二岁的女孩子,模样自是没有大变,不过比起从前倒是更加清丽脱俗了,身量也已长足了。

赫布朝鲁怔怔地看着如贞。猝不及防,迎上赫布朝鲁那样炽热痴情的目光,如贞几乎是不受控制地朝后退了一步,幸好绿枝从后面扶住了她。皇帝一见,心中怒火腾地一下燃起,厉声道:“赫布朝鲁!”

不愿意在心爱的女人面前丢面子,赫布朝鲁梗着脖子道:“皇上,比试作诗词,臣不在行。换了其他的,臣未必就不行。”

皇帝怒极反笑,道:“好。那你倒是说说看,你愿意比试什么?”

“打马球!”赫布朝鲁自信道。

皇帝冷笑道:“好!朕依你,明日未时咱们马球场上见。今日的曲水流觞之戏,便到这里吧。”皇帝说罢,拂袖而去。离开之时,用余光看了一眼如贞。

如贞亦带着绿枝匆匆离去。

济度一路跟着皇帝走到了东二长街上,问道:“皇上,您这是做什么呀?”

皇帝停下来,反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济度道:“我实在是不知道赫布朝鲁什么时候得罪了您,恐怕我那位硬石头一样的大舅哥到现在还不知道已经开罪了您。”

皇帝道:“济度你想多了,不过是打一场马球罢了,纯粹是兴之所至。”说罢,皇帝头也不回地快步朝前走了,高声道:“济度,你也好好准备一下,明天可别输给了蒙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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