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无奈只能做一个冷酷无情的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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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晨，章端从西京荷湖区的家里出发，打车过了渭河，拖着一双有些发软的双腿走进了唐阳市中医院，今天他是来辞职的。
中医硕士毕业的他，当初进这所中医院其实还是很争取了一番才进来的，可是工作不到两年，如今就要被迫辞职了，心里颇有些无奈而复杂。
近年来新建的唐阳市中医院门诊大楼很有些气派。
院子里立着抽象的古代中医群像图，进入大厅，迎面就是天井中高出二楼的张仲景塑像，二楼楼板横沿上雕塑着孙思邈、黄元御等古代名医塑像，走入楼道里，到处都张贴着中医特色诊疗宣传栏和医师中医医技宣传栏，整座医院从外表看起来中医气氛很浓。
可是这些表面的东西其实只是应景罢了，这整座医院除了中医特色理疗科和顶层楼上的名医馆是真正用中医给人看病，其他楼层和科室开展的基本都是西医诊疗，和中医没有太大的关系。
整座医院老实说也没有几个真中医，包括章端自己所在的中医特色理疗科开展的中医理疗，远远达不到章端心目中中医诊疗的水准，疗效不能说一点儿都没有，但很多时候，安慰疗效大过功能疗效也是不争的事实。
一家市级中医院只是这样的中医水准，据章端的了解，这样水准的中医院在全国比比皆是，难怪当今社会上很多人觉得，传武不能实战只能健身，中医不能治病只能养生。
中医真正医道传承的大面积断裂和丢失，中药假冒伪劣太多等种种弊端的一再泛滥，正让中医逐渐陷入一种越来越式微的糟糕处境中。
“啥？你要辞职？”
正在办公室里喝着茶看一份病历的牛副院长一听章端要辞职，眼睛一下子瞪了起来，要知道当初章端进这医院还是走他的关系进来的。
“为啥啊？”
“我想游历全国去实地考察一些药材的功效。”章端低声道。
这还真是时时冒出他脑海来的念头，只是此生一辈子都不见得有这个机会了，但他不想暴露他的病情，自然只能找这个借口。
“辞职去搞这事？”寸发苍头的牛副院长有些发懵，双目疑惑地歪头盯着章端，“小章，你脑子没发昏吧？我没记错的话，你今年二十六岁了吧？不准备结婚成家了？”
然后，章端被这位好心的牛副院长叽哩哇啦地一顿数说和劝说，又是结婚又是成家又是前途的，但章端主意铁定，最后还是把辞职手续给办了。
一系列流程走下来，章端最后回科室交接了一下工作就离开了医院，站在大街上迷茫了一会儿，他才想起应该去中医大去看看妹妹章丽。
章丽踏着他的脚印考了中医大，迄今为止还是个唯他马首是瞻的乖妹子，并且学习成绩也不错。
想起去看妹子，他的双腿不再发软，打了个车就去了。
找到高挑俏丽的妹妹章丽时，她上完大课刚出了一间大教室，身边还跟着一个帅气的男生。
上世没这桥段啊？章端有些发懵，看来这世很多事都发生了改变。
“这是哥吧？”帅气男生问了一声章丽得到羞涩的肯定后，大方地向章端伸出手来，“哥，你好！”
一口南方口音。
章端没有伸手，双眉紧锁地“死亡凝视”了对方一会儿，冰冷开口道：“章丽和你不合适，你走吧，以后别再纠缠她！”
“哥！”章丽惊愣委屈地瞪着章端叫道，她心目中的哥哥章端可绝不是这样子的一个人，今天这是咋啦？
男生愣怔了一下不肯离开。
“滚！”章端对帅气男生不客气地冷喝一声，拉起章丽就走。
此后他拉着章丽来到校园偏僻一角，对哭得稀里哗啦的妹妹一顿冷酷无情地约法三章：“我不反对你谈恋爱，但你要谈也只能谈西京户口的男生，将来毕业后也只能留在西京及周边地区！爸妈年龄大了，你不能自私地把爸妈丢给我一个人照顾！”
一通口气严厉地约法三章，直到妹妹章丽最终哭哭啼啼地屈服，章端才给她留了点钱，双腿发软地离开了中医大，心情稀烂得像一颗熟烂流脓的西瓜。
要不是他自己现在情况特殊，不久的将来很有可能再次撒手人寰，否则，即便不情愿让妹妹将来嫁到外地去，他也不至于如此粗暴干涉妹妹的恋爱。
实在没办法，如果他将来真有个三长两短，妹妹必须留在父母的身边……
章端打车返回荷湖区时日头已经偏西，直到肚子咕咕地发出抗议，他才想起今天没吃早饭也没吃午饭，找了个小饭馆如嚼泥般吃了两碗面，他也无心回家，主要是不知道该跟老爸老妈如何说他跟柳艺菲结了个假婚以及辞职的事，自己生病的事更是提都不能提。
怀着沉重郁闷的心情他信步去了荷湖公园，路过相亲角时心情恍惚地停留了一阵。
这里的相亲简历密密麻麻地贴了一墙，蓝色简历为男生，粉色简历为女生，每一个单身个体都被按照民族、学历、婚否、年龄、职业……等等条件拆解成一项项具体的标签，没有任何婚恋的浪漫温馨可言，有的只是一项项条件的冰冷考察和攀比。
聚集在这里的几百上千人也大都是五六十岁，六七十岁的家长，基本分为两种类型，腰杆挺直，挑三拣四的骄傲显摆型，以及被打击得心灰意冷的低调瞎转型。
耳边扰扰攘攘。
“你家孩子条件都太好了。”
“嗨，都差不多，你家孩子啥条件？”
“我家孩子没条件。”
……
“月薪六千？家里不能给全款买房？那结婚后咋生活？”
……
“我儿子没谈过恋爱，老实疙瘩一个。”
“我女儿不喜欢这样的。”
……
“哎，小伙子，你给自己找吗？找多大的？什么要求？”
“多大了？哪里人？”
“干啥的，月收入多少？”
章端缓慢转头，才发现自己被一个五十多岁的阿姨给盯上了，还没等他醒过神来，对方已经连珠炮般地问了他好几句，句句直奔主题。
“不是，阿姨，我结婚了。”
他急忙朝阿姨摇摇头道，然后匆忙逃离。
他的相貌身材在这样的相亲市场中应该还是具备一定冲击力的，只是随后的家庭条件和工资收入肯定会把他拉到地平线上来，都不见得能匹配上一个条件稍微好点儿的女生。
当然，他现在已经不是相不相亲，结不结婚的问题了，他现在是不知道余生还有多长时间的问题……
离开热热闹闹的相亲角，章端沿着依然绿波荡漾的荷湖找到了一处安静的亭子，一番在肺部深度运气后，利落地咳出了两口血痰，他开始努力静下心来写一本网络仙侠小说——《性命双修》。
这本医道仙道结合的扑街小说他已经写了三年多，期间包含了太多他对生命、医道以及虚无缥缈的仙道的思考和幻想。
如今这本扑街小说每月大致能给他带来七八百元的收入，在以往看来，也多少能弥补一下他的生活开销。
然而，现在他写这本小说已经不再是为了这点可怜的稿酬，纯粹是为了让自己静下心来，以及，在生命可能无多的情况下完成一件多少可以算作在这世间留下一抹痕迹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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