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明云淡，冷风瑟瑟。
白南絮坐在庭院里的大树上，裹紧了衣衫，自顾自地出神。
灵珠草，虎尾花。
那天，听到这两味药材，白南絮心中只有三个字：打扰了。
但是，并非是因为一无所知，而是恰巧知道一些信息，才明白获之不易，难如登天。
虎尾花，在上一世，据说是被敌国掌控，帝王为此派了一队又一队的人马去找寻，却杳无音讯。
而灵珠草，她则是在燕娘的手札里看到过，藏于深宫之中……
“果然，大人物遇到的麻烦，不是我这种小杂鱼能够干涉的。”白南絮无奈地摇了摇头，正要翻身跃下树，却被突如其来的剑气吓了一跳。
黑衣冷峻的少年，在院子里舞起了剑。
他似乎怀有心事，需要借此来发泄，因而每一招都出得凌厉逼人，气势如虹。
白南絮先是受了些惊吓，稳住心神时，却再也移不开目光，凝视着陆涣，将他的每一个动作都暗暗记下。
本以为身在高处，可以安心旁观，不料剑光飞闪，晃到了她的眼前。
感知到杀气，白南絮下意识地双手抱头。
“你啊，怎么躲在这儿？”陆涣发现了她，那种压迫的气势也瞬间被控制住。
白南絮这才敢抬起头，发现自己身边的树枝已经被砍得光秃秃的，吓得差点摔下去。
“小心！”陆涣正想飞身去接，却见白南絮迅速反应过来，伸臂抓住了树干。
紧接着，她一个旋身，轻盈地落到了地上。
陆涣用指节抵住下巴，点点头：“相较于初见之时，你的轻功愈发纯熟，平日练得挺刻苦吧？”
“算是吧……”
白南絮听出他话里的赞赏之意，想到了什么，衣袖中的手握成了拳头，但话语堵在喉咙又怎么都说不出来。
“要看就躲远一些，免得被伤到。”陆涣并未注意到她内心的纠结，利落回身，右手再次按上了剑。
白南絮颔首，小跑到院子的角落，伸长脖子继续观望，不想错过陆涣的每一个动作。
感觉到她的目光，陆涣嘴角微扬，剑招也愈发地畅快，宛如行云流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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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明月高悬云端。
白南絮悄悄走出房间，来到院子的角落里，环视一周后，俯身捡起一根树枝。
“左劈，右旋，下挑……”她回忆着白日里陆涣的剑招，试探着重复着。
但这些气势凌厉的动作，到了她手里，却毫无杀伤力，花拳绣腿，反倒有些滑稽。
不多一会儿，白南絮便气喘吁吁，坐到院子里的石凳上休息。
“你想学剑术？”一个温润如玉的声音悠悠响起。
白南絮仓促转头，只见那一袭白衣，沐浴在银辉之中，干净飘逸，宛如谪仙。
“公子。”白南絮将树枝丢到暗处，站了起来，有些忸怩地行了个礼。
“回答我，想或是不想？”好像注意到了她的小动作，颜诺眉眼带笑地问。
白南絮看着他那双宛如明镜的眸子，顿时感觉自己就像个透明人，老老实实地点点头。
“想归想，事实却有些可惜。”
颜诺轻轻摇了摇头：“陆涣的剑法属阳刚之性，不是你一个小姑娘能够学的。”
闻言，白南絮撇撇嘴，眼角微敛，失落之意难掩：“奴婢，明白了。”
感受到她的情绪，颜诺微微俯身，平视着她的双眸，语调上扬：“别难过，公子我只是想因材施教。”
“啊？”白南絮有些摸不着头脑。
“现在，你要做的是好好去休息。”
无论是语气还是眼神，都温柔如水，白南絮心里仿佛被风吹起了涟漪。
“夜深露寒，公子也早点睡呀。”她忍不住关心道。
这下，颜诺再没有开口，笑容也变得意味深长。
他摆了摆手，转身走向了藏书阁。
在这一刻，白南絮捕捉到，那翩翩的衣袖之中，是紧紧攥住的双手，仿佛正在隐忍着什么。
恍然之间，白南絮想起了风荷衣透露过的信息：蠹虫昼伏夜出，总在晚上发作。
怪不得，她之前夜探藏书阁，次次都能撞上未睡的公子。
怪不得，碧丹那次点燃了奇楠香，公子却从头到尾都是清醒的。
被这种刻骨噬心的痛折磨，如何，能够安然入眠？
一种难过的情绪萦绕在心中，白南絮感到越发寒冷，不由地蹲了下去，双手紧紧抱住了自己。
“大概是待得太久了，这么容易就产生共情。”她自嘲道，笑得有些苦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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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后，白南絮的心态有了改变，对于颜诺，不再带有过多警戒与揣测，而是悉心伺候。
这天，待颜诺用膳完毕，白南絮收拾好碗筷，便被陆涣叫到了庭院之中。
他将站得笔直的白南絮从头到脚都打量了一遍，最后还伸手，按了按白南絮的腕部和指节。
“陆大哥，怎么了？”白南絮有些不自在地抽回手。
“力气不够，刀、剑、鞭都不合适……”陆涣自言自语道，似乎有些犯难。
他抬头看看天，忽然想到了什么：“对了，你之前是不是用过弹弓？准头也还行？”
连这种事都他都知道……同样喜欢在夜里暗戳戳搞事，打听消息的白南絮甘拜下风。
“没错，我眼力还可以。”白南絮坦然承认，这点自信她还是有的。
陆涣一拍脑袋，语气豁然开朗：“对呀对呀，暗器配轻功，杀人于无形！”
“杀人？”白南絮眉头一挑，有些犹疑。
陆涣笑了笑：“我这是夸张说法，南絮，你以后，便跟着我学武功吧。”
被巨大的惊喜砸中，白南絮良久才反应过来，脑子还是有些晕乎乎的：“你你你，你愿意教我？”
看着她眼中的惊喜，陆涣竟有些不好意思，别过头：“公子吩咐下来了，你愿学便学。”
“谢谢陆大哥。”白南絮按捺不住内心的兴奋，甚至忍不住在原地转了几个圈。
忽而，她又停了下来，补充道：“也要谢谢公子！”
远处，藏书阁内，颜诺通过打开的窗，将一切尽收眼底，嘴角扬起一抹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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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整一个上午都是紧密的训练，却并没有让人感到疲累，反而愈发有干劲。
午后，白南絮举着有些发酸的胳膊，将熬好的药，端进了藏书阁。
此时，颜诺正坐在案前，凝神思索。
“公子，药凉了不好，要及时喝啊。”将药碗放到案上，白南絮提醒了一声，便急着要走。
不料，颜诺竟然开口，把她叫住了：“过来。”
白南絮扯回步子，有些疑惑地走到他面前，这才看清了桌案上摆着的棋盘。
“陪我下一局。”颜诺眉梢轻扬，眼中似有期待。
听了这话，白南絮为难地搓了搓手：“公子，我对下棋一窍不通啊。”
“试试。”她这般窘迫，颜诺却并没有有打算放过。
无奈之下，白南絮坐到了他的对面，硬着头皮，捻起一颗黑子。
不论书中还是现实，她唯一接触过的，便是五子棋，而且技术稀碎。
面对现下的情况，她也只能闭眼乱出了。
“你这是什么下法？”颜诺看了眼黑子的走势，好奇地发问。
白南絮眨了眨眼，解释道：“这是民间的一种玩法，谁先将棋子连成五颗，便是赢家。”
她这一说，颜诺反倒更有兴致，将棋盘重新清理：“那便照你说的规则来吧。”
虽然颜诺是第一次接触这种下法，但很快就将白南絮杀得片甲不留。
“唔……”她抓了抓自己的鬓发，皱紧眉头，纠结了许久，才落下一子。
“你又输了。”颜诺轻笑一声，将白子摆上，五颗连起。
看着一片惨淡的局势，白南絮顿时有种抓狂的感觉：“公子，奴婢棋艺不精，求您高抬贵手。”
“下棋，其实是有技巧的……”颜诺依旧没有让她解脱，反倒兴致勃勃地讲解起来。
琴棋书画，诗词歌赋，这些文人墨客的爱好，白南絮是一概不会，提起就头疼。
听着颜诺的话，白南絮仿佛被念了紧箍咒，脑子里愈来愈乱。
忽然间，她的眼神扫向了窗外，只见陆涣正扬着长鞭，在院子里飞舞。
感觉陆涣什么兵器都会，好厉害……白南絮在心里啧啧称赞。
“怎么，你对外面的，更感兴趣？”颜诺声音幽幽响起，笑得意味深长。
白南絮眼皮一跳，连忙赔笑：“不不不，当然没有，公子教育得是，奴婢洗耳恭听。”
颜诺也没有生气：“你一个女孩子，又不用上战场杀敌，怎么就爱这些舞刀弄枪？”
在月玄国这样以文为尊的地方，白南絮的表现属实有些特别。
白南絮挠了挠头，坦诚道：“我一个小奴婢，学文也不能考取功名，学武反倒可以自保啊……”
颜诺垂眸笑：“你还真是居安思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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