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苟且偷生
冬和旁边的孩子一阵面面相觑，但听着好像也是这么个道理，不再提走的事，纷纷挤眉弄眼，开始你推我我推你。
“可那么多钱，我们也很难带走吧……带着那么多钱也太危险了。”
其中一个孩子忍不住说道。
虽然能拿到那么多，想想就很兴奋，但毕竟他们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孩子，保不保得住还要另说。
另一个孩子打了一下他的头，“你傻啊？！不是可以用银行卡吗？就一张小卡片而已，一个人就能拿走了！等到了安全的地方再一点点取出来转移不就好了？”
“也是诶……”
冬看着明显高兴起来的人，也非常期待那天的到来，不过他现在可是团体里最大的三个孩子之一，还是要拿出点领头的风范来，赶紧装腔势地干咳了一声，让他们冷静一点。
“都还没结果呢！别高兴得太早了！接下来万一出了问题，我们还是要喝西北风！”
他肃然说道，嘴角在其他人揶揄的眼神下还是忍不住抖了抖，露出一点笑意。
“走了走了！我们今天的晚饭还没着落呢！”
冬一边说一边回头轻轻捶了一下古沢仟岛的肩膀，悄声道：“辛苦你了，仟岛。”
古沢仟岛瞥他一眼，看得出来，冬是真心想让所有孩子都活下去，他和子努力了很久很久，不拒绝任何一名加入的孩子看上去确实不经思考，之前提出去偷、抢，或者杀人也是想活下去。
其实不用怀疑，如果真的非这样不可，子其实不会真的像自己说的那样带着不愿意的人离开——这已经是他们为了大家做出的最大的努力。
他宁愿相信这不是“羊”的前身，如果是，那自己也一定会遏制其变成以后的模样。
古沢仟岛想着，看向了那边一步三回头的白濑。
对方从刚才看到自己被友好地送出来的时候，炙热的眼神就没有变过，但里面不掺杂任何一丝妒忌，只是感觉到了这个尚且年幼无法自保的孩子对这种生活的仰望和期待。
——他有野心，想变成那样高高在上的人，但是没有能力和符合的眼界。
现在并不是无法改变他以后错误的做法，旁人的言传身教就是最好的老师。
以及，幸好现在横滨的局面还没有想象中的糟糕，比起种花近现代那段历史，为战争战败国，普通人还有喘息的余地、物价还没有变得离谱就已经很不错了。
古沢仟岛叹了一口气，官方看来已经尽力了，那么也能知道，那场突如其来的大爆炸给这个本就势力混乱令人焦头烂额的地方火上浇油，不然后面也不会有异能力者和黑手党什么事。
三合会的行动非常迅速，在合的这段时间只偶尔找了信任的人来寻找过古沢仟岛，谈过一些比较刁钻问题的解决方法。
不出半个月，他们似乎就已经将那笔巨额的意外之财拿到了手，而会长也没有食言，说六十万就当场给了六十万。
他对着倾巢出动的七八个小孩哈哈大笑：“怎么？对我信守承诺还感到意外？不妨告诉你们，这对于我们到手的数额来说，简直比百分之一还要少。”
冬的眼神微微闪烁，但没有说话，本来激动又不得不警惕的几个孩子似乎本想说什么，但领头的人没说，他们懂得气氛，最终都没有说话。
——或许是这几天的期待被这句话泼了一盆冷水，当自己知道别人用自己的方法得到更多的时候，都多少会升起一种愤懑不平的情绪。
冬不说话只是因为他觉得有资格开口的人不是自己而已。
古沢仟岛看了看手里的银行卡，却没有在冬的眼神下抱怨任何，而是十分冷静地收起来，鞠躬对他们报以感谢：“非常谢谢您的信任，没有其他问题的话，我们就先走了。”
会长对于识趣的人——哪怕是个小孩都不会为难，只是一脸讶异地睁开双眼，不知道是提醒还是威胁般，说道：“你们就这么离开？就算六十万日元对一个组织来说并不是多大的数，但有些人并不介意对你们这群变成肥羊的小孩动手。”
三合会这段时间的动根本就没有瞒过一些大一点的组织，而经常跟他们接触的古沢仟岛也进入了那群人的眼睛，但至今为止还没有轻举妄动也只是想养肥这群小羊后宰杀罢了。
古沢仟岛将东西揣进口袋，脸色波澜不惊道：“我知道，不过狡兔尚且打三窟，我们毕竟这段时间都是靠着别人才得以偷生存活，不劳会长先生替我们担心……请放心，之后您都不会再看见我们的身影。”
他已经让其他人找好一个适合藏身的地方，他们这些“瘦羊”之所以还没有被逐一消灭可不仅是因为有点小聪明，弱者对如何躲藏危险有自己的一套办法。
——更何况，三合会自己难道就没有危险吗？
“走了，我们得赶紧去取钱。”
古沢仟岛说完，头也不回地转身喊上了那群孩子快步离开。
“咦？就、就这样？喂……仟岛你等等我！”
冬看了看会长，又看了看他，欲言又止好一阵，但见其他孩子三三两两跟着人走了，暗暗骂了一句他们没主见，最终咬牙转身和他们一起跑走。
“喂……仟岛，我们从这出去之后怎么办？虽然之前已经找到住的地方了，但是那里真的安全吗？”
他边走边在旁边询问道。
“不是完全安全，但最起码三个月内我们不会被盯上。”
古沢仟岛淡然回道，将银行卡拿出来放到冬手上，“你跟那群孩子一起走，喊上子，她知道拿多少够买我们三个月的吃的。”
冬紧紧捏住重要的卡，抬头看向他，“你要去做什么？多带个人更好吧？”
经过这半个月的相处，冬觉得应该是慧麻的死去导致古沢仟岛变得愿意为团体考虑了，之前慧麻在的时候他还是一直处在无法接受自己要流浪的状态，整天一副阴沉沉的感觉。
不过他更愿意跟现在的古沢仟岛相处，虽然还是跟之前一样不太好相处，但整个团体明显因此好过了很多。
“说得对……我和另外几个孩子一起走，去引开一部分人，这样他们多半可能会以为卡还在我手里。”
古沢仟岛说着把几个年纪跟自己差不多的孩子喊过来。
“我、我也跟你一起去吧！仟岛哥！”
白濑这时候突然开口，紧张地连声音都抖了一下，“我知道一些小路可以直接到银行附近！还有去港口的路我也熟悉！”
他原本的流浪团就是准备抢/银行来着，但还没到那天，带头的跟另一个人起了争执，结果整个团体一拍两散，自己和柚杏、优就是从那里出来的，不过都不算特别熟。
古沢仟岛挑眉，和冬对视一眼，点头答应了：“好，这样也能混淆视听……麻烦你了。”
于是冬几个人先一步离开，古沢仟岛在后面观察着，发现跟着离开的眼睛并不多，便知道自己成功了，让白濑带路从另一边更偏的方向走，这一动直接就让那些等待的人现身了大半。
古沢仟岛让其他人聚起来在自己周围，佯装警惕的模样，从小路左躲右藏，还真的甩开了不少人，随后却没有往原定的银行的方向去，而是直接开始往港口跑。
——更改位置后的驻扎地就在港口附近，那一片现在是港口黑手党的地盘，一群人哪怕再虎视眈眈，也不会带着一堆人往那尊野兽眼皮子底下跑，这无异于挑衅。
但是现在看出来也已经晚了，古沢仟岛一声大喊后，所有人开始分散开，一部分跟着白濑闷头往犄角旮旯里跑，一部分跟着古沢仟岛乱跑。
最起码他还知道绕圈子溜人，几乎在周边一圈的地方就把那些人绕晕了，然后也开始三三两两往据点赶，算好时间回到了一个窄小的废弃仓库里。
这个仓库并不大，在港口黑手党的范围边缘，没有被拿来使用的原因就是放不下多少东西，现在倒是便宜了这群暂时需要据点的孩子们。
白濑因为绕了个圈子，比古沢仟岛慢一步回来，冬等所有孩子进来才关上仓库门，他气喘吁吁地靠着门板坐到了地上。
“现在……现在、终于安全了……”白濑擦着汗，语气里带着庆幸。
子确认完人数，对冬点了点头。
所有人看着地上带回来的几个满当当袋子，在一阵不可置信的沉默后，冬上前拿出了一沓，确认是都可以使用的真的钱，他们都小小得欢呼起来。
“好耶！我们之后终于可以每天都吃饱了！”
“虽然子姐姐说只会有干面包或者压缩饼，但这比饿肚子好……”
“谢谢冬哥哥！还有仟岛哥哥！”
“谢谢你们！”
……
古沢仟岛跑回来也快累得昏过去，靠着墙恢复了好一阵，却没有感觉到什么兴奋的情绪，而是终于松了一口气。
——靠着欺骗得来的东西，不会带给他什么实在的成就感……反而是忧虑更重了。
似乎自己想活下去只有把自己投身于此才行……但这些在为了能活下去而高兴的孩子，却能因此不至于走上绝路。
“你们要先谢谢仟岛才对，不然这段时间可能冬就要拉着你们去抢/银行了！”
子双手叉腰道，在被众人包围的冬背后提醒他。
冬挠了挠头，噘着嘴不满道：“这不是想不到吗……仟岛实在是太聪明了，以前应该接受过很好的教育，我比不上不是当然的吗？”
“他可是为了我们才这么做的！当面说一句谢谢不过分吧？”
子仗着自己在这里是年纪最大的，赶紧摆出长女的架势要求道，“让仟岛跟那些人面对面说话，换做我都快害怕死了！难道不应该真心感谢他吗？”
冬撇了撇嘴，有些不情不愿地上前，但是很快转换了思维，认真地向古沢仟岛道了声谢，后面的孩子都更开心地笑起来。
“也是呢，仟岛哥哥是为了我们啊！”
“谢谢仟岛哥哥！”
——莫名涌起一种熟悉的感觉……像是被群体裹挟的无措感。
为了谁之类的……根本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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