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梁礼的车没几分钟便回到今禾的地下停车场。

司机有眼色地下了车,只留谢梁礼和方雪穗二人独处。

车内冷气足,谢梁礼凉薄的声线碰撞着周围的冷空气,砸在方雪穗身上:

“一百万这么快就烧完了,上赶着去挨打换钱?”

方雪穗张了张嘴,想找词儿骂他几句,最终只吐出简单的四个字儿:“不用你管。”

如果挨一顿打就能换钱,她倒是愿意。

谢梁礼凉凉的眼眸扫过她的侧脸,惜字如金地讽刺:“是么?”

几道鲜红色的指印赫然印在方雪穗的右臂上,脏污的袖口下方,细长的血痕交错,渗出点点殷红,应当是被李其航的保镖抓住按倒在地面时擦破的。

方雪穗没有回应,目光落在前方驾驶位,座套用的是纹理细腻的手工小牛皮,上面有云锦丝线绣出的车主姓氏“謝”,精致复杂的绣样用祥云瑞兽做底,讲究奢华。

谢梁礼是他奶奶养大的,受了老人家熏染,喜欢中西合璧的生活情趣。

他在南亭路那栋别墅,欧式建筑,别墅内的日常生活却是十足的中式老钱范儿,露台上用青花瓷的碟子盛满水,春夏秋冬不同季节养着时令花儿,白兰、红梅、粉荷、绿菊,花儿每两日一换,水每三日一换,别墅里的厨子请的是做过国宴的大师傅,衣帽间有一整面墙的用蚕丝做的绸缎睡衣。

他是再讲究不过的精细日子滋养出来的人,从不落教养,即使是动了怒,骂起人来面上也丝毫不显露,但偏偏平静的一字一句如千斤重一般压在人的身上,叫人喘不过气来。

谢梁礼打开高级木饰面的储物格,里面没有用于擦伤的药物。

方雪穗察觉谢梁礼的视线,用左手挡住右臂的伤痕。

她垂眸,眼底有意味不明的情感闪过,但依然本能地低声出言讽刺:

“不用了,我就不打扰了,甭脏了您的车。”

说罢,手指已经落到车门处,身子也往外移去。

她想开门,却难堪地发现她根本打不开,这辆为谢梁礼专门定制的车,她连车门开关都找不到位置。

谢梁礼的声音在背后冷冷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清冷与锐利:

“你在委屈什么?”

方雪穗深吸了一口气,转过头,冰冷地扫视他,却一个字都不和他说。

谢梁礼下车,打开方雪穗那一侧的车门,高大挺拔的阴影笼罩住她:

“下车,去包扎。”

方雪穗避开他放在车门上方的手,利索地跳下车去,转头就走。

谢梁礼提住她的衣领子,脸色阴沉地将人拽过去,往电梯里塞。

酒店工作人员早已往谢梁礼的房内送了医药箱,方雪穗坐在沙发上,手臂被谢梁礼按住,挣脱不了。

她只得像一条砧板上的鱼,任由谢梁礼将浸满消毒药水的棉签按在她的伤口处。

伤口周围渐渐泛起了一圈红肿,血珠沿着伤口边缘缓缓渗出,有的已凝结成暗红色的小块,突兀而狰狞地横亘在泛白的肌肤之上。

谢梁礼闭了闭眼,压抑住戾气。

方雪穗特别怕疼,这一点在他们当年恋爱时叫谢梁礼长过深刻的教训。

有回谢梁礼为着谢家的事儿,去了趟港城,一整个月没回学校,回来那天他从机场马不停蹄赶到学校,拉着方雪穗上车。

从上车的那一刻起,两人抱着啃,难舍难分。

方雪穗被吻得气喘吁吁,但她用残存着理智掐住谢梁礼腰间软肉,逼他冷静:“去酒店。”

他忍着一身的劲儿,终于到了酒店,推着她进浴室,按着人在墙上亲。

正是热恋时期,一天见不到她,他都觉得难捱过去,一个月漫长而煎熬的相思之苦实在忍得辛苦,视频电话什么的根本不够。

光听见方雪穗的声音,谢梁礼都觉得彻骨的思念烧得他一颗心难耐,要把她口腔里的空气掠夺殆尽才满意。

他们在酒店昏天黑地的那几日,除了吃送到门口的餐,几乎没下过床,他简直恨不得将自己的骨血都融进她的身体里。

他听见方雪穗细细的嗓子喊疼,泪眼婆娑地推搡他,捶他满是汗水的胸膛,等结束的时候发现方雪穗的大腿内侧擦破了一点皮。

原来是垫在她身下的枕头不够软,位置没放合适,磨到了她的皮肤。

方雪穗定期保养皮肤,将全身养得白皙娇嫩,受一丁点儿罪都会如被细沙划过的瓷器一样敏感。不一会儿,莹白如玉的皮肤上便泛起了淡淡的红晕,几滴鲜红的血珠从微小的破损处渗出。

方雪穗生了好大的气。

谢梁礼恢复了理智后抱着她,亲她的脸,低低地一遍又一遍同她温声细语地道歉。

方雪穗趴在他的胸口上,拿着手机毫不客气地划拉着购物车,说这个包、那个包、还有最底下那个,一口气买了十几个包,脸色才好了些。

谢梁礼瞧着她心满意足的模样低低发笑,吻了吻她的发丝,忍不住提前把她的生日礼物透露出来:aethames创始人孙女亲手做的包,这是方雪穗最爱的高奢品牌。

他给她看了样图,芭比粉,精致的手柄,独一无二的设计,配的是纯金的蜜罐子挂件。

方雪穗问他为什么是蜜罐子,不是金元宝什么之类的。

谢梁礼在她唇边轻轻地啄:[因为你是我的小蜜罐子。]

方雪穗眉开眼笑地去勾他的脖子,主动回吻。

谢梁礼知道这是被哄好了,他清楚怎么哄她,因为方雪穗跟他说,钱在哪里,爱就在哪里,一个男人如果爱女人,一定会给她花很多的钱。

谢梁礼问如果那个男人没有钱呢。

方雪穗说这个假设不成立,因为她根本不喜欢没钱的男人。

少女慵懒的声线在午后的阳光里比悦耳的音符还要好听,她从来不掩饰自己多么贪婪,反而直白地告诉他,叫他一定要保持财富,别破产。

而且再三强调“千万不要破产。”

他不在乎地笑,不是笑话她的财迷属性,而是笑话她的想象力多么局限。

破产这种话能从她嘴里说出,说明她根本无法想象谢家的财富有多少,更无法窥探支撑谢家财富背后的力量有多么坚不可摧。

不过没关系,她是他捧在心里的小蜜罐子,他离不开她,以后会带着她慢慢见世面。

反正钱对于他来说,只是一串冰冷的数字,哪里比得上方雪穗给的似水般的柔情。

他后来才发现,他送给方雪穗所有的包,在她到手的第二天便被送到二奢店,换成现金,而她平时在他面前背的那些全是高仿。

那个独一无二的aethames包最后也被方雪穗卖了。

谢梁礼后来在一次拍卖会上重新买回来,再次将那个芭比粉的包放在手里时,他随手拿起剪刀,手起刀落,干净利索地咔嚓几下剪碎,扔在了垃圾桶。

昂贵的包就像他同方雪穗那几年的柔情蜜意,烂得稀碎,通通被丢弃了。

消毒水碰到伤口,方雪穗忍不住叫出声。

还是那么怕疼,这点没变。

可谢梁礼不明白,为什么一个过去受了一丁点儿痛楚就要千倍万倍讨回来的人,今天竟然没有张牙舞爪地将李其航的脸挠花,而是忍气吞声地等着被打。

他寒着脸,狠狠地把棉签按在方雪穗的伤口上。

方雪穗的脸痛得皱成一团,忍无可忍地跳起来怒骂他:“谢梁礼,你到底有什么毛病?”

随即一把夺过棉签,将他一把推开。

谢梁礼被推得往沙发靠背上一仰,撞上后背,他怒极反笑:“方雪穗,你有什么本事跟我耍横?”

方雪穗指着他鼻子骂:“要我挑明了说?那可没意思了不是?你暗地里放了消息,搞黄了我多少投资?有意思吗?”

“谢公子!谢总!谢大少爷!您是天之骄子,云端上飘着的金贵人物,我是泥里面的蛆虫,可您偏偏不给我一条活路!”

谢梁礼喉咙干涩,气血上涌,没由来地一股子腥甜的痛意。

他咬牙切齿地看着她,一肚子要讽刺她的话到嘴边,都咽了下去。

谢梁礼的双眸清晰地倒映出方雪穗扭曲狰狞的脸庞,他看见她一副要同他拼命的架势,像是看着最恨的仇人。

那双他曾经最喜欢的湖水一样漂亮的眼睛,如今却是一副最防备的姿态,藏着沉默的、尖锐的恨意。

他所有凌厉的责备只化成一句:

“方雪穗,你跟着我的时候,我对你不好吗,为什么背叛我?”

.

宁川正撞上方雪穗夺门而出的一幕。

他小心地绕过满地的狼藉碎片。

上一回方雪穗走出这儿时,也是一地狼藉,唯一不同的是上回是酒杯、衣服,今天砸的却是古董花瓶之类的。

是谢梁礼砸的。

宁川进了房间,微微颔首叫了声“老板”。

谢梁礼的背影立在巨大的落地窗前,阳光透过玻璃洒在他的身上,反而让他的身影显得更加清冷。

落地窗外是一片高尔夫球场,绿意盎然、广阔无垠。

阳光透过轻薄而透明的窗帘,洒落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谢梁礼身体里的血在温暖的阳光中一寸一寸地冷却。

“封杀方雪穗。”

宁川看不见谢梁礼的表情,只能听见他淬满寒意的声音,像是结成冰的水面一点点裂开,裹挟破碎的毁灭欲。

“是。”

封杀这两个字从谢梁礼口中说出,分量有多重,不言而喻。

宁川从不质疑老板的决定,他只会像机器人设定好的程序一丝不苟地执行谢梁礼的命令,但他仍然生出了一丁点儿恻隐之心,忍不住为方雪穗捏了把汗。

严格来说,宁川并不讨厌方雪穗。

在见到方雪穗本人前,宁川看过那部让方雪穗崭露头角的微电影《山秀》,方雪穗明明尚处于学校的象牙塔,没有真正地跨入社会,却能老练成熟地拍出随山秀这样复杂立体且深入人心的人物,从剧本创作到实际拍摄、剪辑配乐全都是方雪穗亲自操刀。

他以为是方雪穗是一位眼高于顶、青春洋溢的天才导演,但真实的方雪穗和他以为的差距过大。

在谢梁礼面前,方雪穗完全是个多面人。

她会温柔恬静,嘴巴抹了蜜似的把谢梁礼哄得心甘情愿为她破例,给她花钱,迷恋依赖地同她接吻上.床,豪掷千金地为她建造专属的粉色玫瑰园。

但方雪穗也会和谢梁礼大吼大叫把他怼的哑口无言、会在谢梁礼质疑她的事业时像母鸡保护小鸡一样维护自己的利益、会砸烂谢梁礼别墅的门冲进去扇他的巴掌。

方雪穗一次又一次在谢良礼的红线上蹦迪,但他觉得他的老板也不讨厌方雪穗。

谢梁礼只是恨她。

由爱生恨,到了恨极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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