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 第 7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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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寂川俯身趴着栏杆，额头的头发被风吹开，露出光洁的额头。
郁南望着他的侧脸，以及微微上扬的嘴角，心情很是复杂：“为什么突然告诉我这些。”
“因为看样子，你好像永远不会想起来了啊。”陈寂川直起身，转过头看她，“虽然有点卑鄙，但我还是抱着一丝希望，希望能影响你的想法。”
“可是为什么呢？”郁南还是觉得不能理解，“你周围明明有那么多优秀的女孩子可以选择，喜欢你的一定也有很多，你为什么会喜欢我呢？”
“我也说不清楚。”陈寂川说，“这么多年，我一直在拍戏，从来没有想过个人感情的问题。其实，在这个圈子里，因戏生情的情况时有发生，但我却从来没有过，哪怕在戏中有感情，结束后我也能迅速抽离。我的脑子里总有个声音在告诉我，这些不是我想要的。”
说到这里，陈寂川停顿了好一会儿，认真地说：“直到你的出现，有种强烈的直觉告诉我，我们之间会有故事。后来，我经过观察和查证，确认了你就是当时那个人，越发认定这就是天意。”
郁南嘴唇动了动，却是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陈寂川微微笑了一下：“你不用现在给我答案，我已经等了很久，不在意再多等一段时间。”
“陈寂川……”郁南话音未落，手机不合时宜地震动起来，她一时没反应过来声音的来源，呆了两秒。
还是陈寂川提醒她：“你的手机。”
郁南这才回过神，忙从口袋里摸出手机，见屏幕上的来电人赫然显示着“欧阳宇”三个字，有点犹豫要不要接。
陈寂川余光瞥见了，问：“不接吗？”
郁南抿了抿嘴，无意避开陈寂川，直接当着他的面接了起来：“喂？”
那头却没有说话，也不应答。
郁南也不出言催促，沉默地等着他开口。
不知道过了多久，那边终于轻轻地叫了声：“郁南。”
不是欧阳宇的声音，而是郁南听过几次，有几分熟悉的女声。
郁南下意识地握紧了手机，声音滞涩：“是你。”
女人说：“我们能见一面吗？”
“见了面又能怎么样？”郁南冷淡地说，“你之前不是不肯见我吗？”
“那是因为……”女人有些为难似的，解释，“毕竟之前我们都不能确定这到底是不是真的，我不能贸然……”
“贸然使自己的声誉受损？”郁南替她补充了理由，又笑了笑，“是，毕竟你现在的身份不同了，有我这样的一个女儿，不会给你带来任何好处。”
“我不是——”
“够了。”郁南打断她，“我发鉴定报告给欧阳宇，本来也不是非要得到你的承认，我只是想要一个结果，也让自己安心。”
“我知道。”女人说着，语气越发软了下来，“但也请你给我个机会，不管怎么说，我也是你的……”
她自己仿佛也觉得心虚似的，还是没能理直气壮地说出“妈妈”两个字。
郁南无声地叹了口气。
这时，电话那头的人已经换成了欧阳宇，他恳求说：“郁南，妈妈其实也很难过，你就和她见一面吧，我也很想和你当面谈谈。”
“我们还有什么可谈的吗？”郁南对于欧阳宇的感情很复杂，做不到像对陌生人那样决绝，叹息一声，还是妥协了，“好吧，在哪儿？”
“还是在家里。”欧阳宇见她答应了，又惊又喜，生怕她反悔，约定时间后便挂了电话。
郁南将手机锁屏收起来，看向陈寂川，扯出一个有些苦涩的笑容：“你是不是觉得我挺没骨气的，嘴上硬气，可是人家一求我，我就……”
陈寂川摇摇头：“不会，人之常情罢了。”
郁南长长地叹气：“不知道她还有什么想对我说的。”
“无非是道歉，请求补偿。”陈寂川说，但他心中还有一个更黑暗的想法，没有告诉郁南。
郁南妈妈的现任丈夫欧阳毅，在本地的企业家中也算得上有头有脸的人物，一旦有妻子曾经抛弃女儿的传闻出来，公司难免会受到影响。
因此，她应该也希望郁南能够保守这个秘密，不要影响到欧阳家的声誉。
“我陪你去吧。”陈寂川说，故作轻松地补充，“如果他们想难为你，我可以帮你。”
郁南犹豫片刻，点点头：“好，谢谢你。”
风越来越大了，郁南迎着风，被吹得打了个喷嚏。
陈寂川伸手帮她把大衣紧了紧，说：“冷了吧。”
郁南吸了吸鼻子，伸手要脱掉大衣：“你穿得太单薄了，衣服还给你。”
“你穿着。”陈寂川用冰凉的手按住她，“别着凉了。”
郁南力气不及他，又不想他受自己连累而生病，说：“那我们先下去吧，时间不早了，也该睡觉了。”
“嗯。”陈寂川应了声，却没有马上挪动脚步，看着郁南，又确认，“你现在还好吗？”
“很好啊。”郁南笑了笑，“无论明天听到什么，我都能保持绝对的冷静。”
陈寂川不置可否，摸了摸她的头：“走吧，回去了。”
次日，郁南在陈寂川的陪同下再次来到欧阳宇家，来开门的依旧是欧阳宇。他看到郁南，也许是心中愧疚，不太敢直视她，低声说：“爸爸带着妹妹出门了，只有我和妈妈在家。”
“哦。”郁南不甚在意地应，还有心情开了个玩笑，“还好不用我‘三顾茅庐’。”
欧阳宇尴尬地笑笑，把他们领进了客厅。
他们的母亲唐敏坐在沙发上，见他们进门立刻站了起来：“郁南，你来了。”随后，她看到了郁南身后的陈寂川，表情僵了一下。
郁南说：“这是我朋友，陈寂川，他什么都知道。”
唐敏当然认识陈寂川，只是很意外他们两个的关系这么好，他还会陪郁南一起来，不由得有些局促，忙招呼他们先坐下，又让欧阳宇去倒水。
唐敏在郁南身旁坐下，近距离地看着她的脸，感慨说：“你长得一点也不像我，更像你爸爸。”
“是吗？”
“嗯，鼻子和嘴巴都很像。”
郁南说：“抱歉，我没见过，你连一张照片也没有留给我。”
“……对不起，我当时也是有苦衷的。”
“有苦衷就可以像丢垃圾一样把自己的孩子丢掉吗？”郁南反问，“在你心里，孩子究竟算是什么？”
“……”唐敏被她问得无言以对，沉默良久，她说，“在你出生之前你爸爸就去世了，我一个人带着你和你哥哥，也就是小宇，辛苦地谋生，每天都累得精疲力尽，绝望的时候，甚至想着干脆一死了之，这样就什么痛苦都不会有了。”
“后来，我遇到了现在的丈夫欧阳，他很喜欢我，认识没多久就提出想和我结婚。但是他的父母在知道我结过婚还有孩子后，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还以断绝关系要挟他和我分开。后来，在欧阳的反复劝说下，他的父母终于同意我们结婚，但条件是必须生下一个欧阳家的孩子。”
她现在说的这些事情欧阳宇并不是很清楚，也是头一次听唐敏提起，忍不住问：“那为什么你可以带着我，却不带着郁南呢？”
唐敏又沉默了很久，艰难地开口：“他们不知道郁南的存在。”
欧阳宇震惊地看着她：“什么？”
唐敏仰起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我从一开始就没有告诉欧阳我有两个孩子。——那时候你们的爸爸去世还没多久，我不想让他觉得我是个薄情寡义的人，丈夫去世没多久就另寻新欢，所以撒谎我丈夫几年前就去世了，我一个人带着儿子生活。”
欧阳宇喃喃：“怎么会这样……”
他一直相信母亲是有苦衷才会这样做，因此在心里为她找了很多理由，拼命说服自己她是不得已的。
然而，现在面临这样的真相，他实在不知道还能怎样为她辩解。
他突然觉得有些茫然。
“原来如此啊。”从头到尾一言不发的郁南终于开口说了一句话。
说出这句话时，她自己也吓了一跳，仿佛这句话不是她说的，而是身体里的另一个声音发出来的。
她觉得自己也许是疯了，居然还笑了出来，又重复了一次：“原来如此，我果然只是个累赘。”
“郁南……”
“你不要说了。”郁南打断唐敏的话，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脸色苍白，“我本来就不该出现的，不该来打扰你现在的生活。”
唐敏站起来，想要去拉她的手，却被毫不犹豫地甩开。
郁南直直地看着她：“就这样吧，就当我从来没有出现过，你就心安理得地……当你的阔太太吧。”
唐敏迟疑了一下，从开衫的口袋里掏出一张卡：“这个，你收下吧。这么多年，你一定吃了不少苦。”
郁南垂眼看着那张小小的卡片，讥诮地说：“封口费吗？我想不必了。”
“不是……”
“我还要谢谢你。”郁南平静地说，“这下我可以彻底死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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