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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宴就站在她前方不远处，看着她一步步朝着自己走来，眼中却有着风雪俱灭的清寂。
没有想象之中的喜悦和轻松，也没有对他的感谢和信任。
做这些，虽从未想过要让沈南卿如何。可她今日的反应太过令人费解。
“沈南卿，这一切都是我做的，跟贺知胥无关。蛊虫是我下的，是我眼馋你当家主母的身份，贺知胥毫不知情，他无罪！”
直到沈南卿的背影出现在泠娘的视线里，她才缓过神来，一脸坚定的大喊着。
沈南卿闻声驻足，转身看向垂死挣扎的泠娘，冷笑道：“他当真有那么好，肯让你替他担着罪责？”
她本以为泠娘跟贺知胥之间的感情，跟贺府一家人的亲情一样，不过是锦上添花。
贺知蓝和贺知娩为了她们自己的前途，不惜算计自己的弟弟，让贺知胥也尝遍了众叛亲离的滋味。
却没想到泠娘竟然愿意替贺知胥认罪...她对贺知胥的爱，是真的？
“胥哥是这世间极好的人，七年前我们便定下终身，生下我们的第一个孩儿。
我虽是外室，可胥哥将整颗心都给了我。你虽是正妻，可你从未走进胥哥的心，若要细算，你才是外室！”
泠娘衣裙上全是血迹，额间细汗遍布，脸色惨白，却还是挂着灿烂的笑。
沈南卿很清楚泠娘此时的笑容，是无可奈何不得不认命的笑。
正如前世她缠绵病榻，听到泠娘和贺知胥的罪行时，她连拿起杯盏摔打的力气都没有。
那时候的她，也只能如泠娘这般笑，笑的眼泪直流...
“可是世道伦常，不是你那般算的。”沈南卿很礼貌的听她咆哮完，才缓缓开口：“你瞧，你愿意替他定罪，他却不敢开口替你拦下罪责。”
“你知道什么？”泠娘满是嘲讽的瞪了沈南卿一眼，依旧坚定的说着：“下蛊虫这件事本就是我做的，大理寺要抓人抓我便是了。
贺知胥虽然有外室，外室子，还想让外室登堂入室，可他并没有犯罪。
司大人，大理寺纪法严明，定不会乱抓无辜吧？”
泠娘挑衅似的笑了笑，环视在场所有女眷，而后哈哈大笑：“你们个个看似光鲜亮丽，那是因为你们出身高贵。
若是你们同我一样，只是乡野村妇，你们的夫君怕不是连看都不看你们一眼。
你们这群笼中雀，根本不懂我跟胥哥之间的感情。”
她发疯之后，便用那双鲜血干涸的手攥住了贺知胥的手，无声的凝视着满脸泪痕，却始终一言不发的贺知胥，对他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司大人。我的确想让泠娘入府，她为我生儿育女，我这么做也不过分。
但是我不知道蛊虫是什么，也没有想过要加害沈南卿，我不知情....”
贺知胥说着便擦干脸上的泪痕，一脸决绝的起身。
倘若今天他犯糊涂，要跟泠娘一起认罪，那昌儿如何？
他们一旦进了大理寺，只怕再无出来的可能。
总要留下一人去寻昌儿，去护昌儿周全。
他不是没想过揽下这一切，让泠娘无罪。可是以泠娘的身份，便是无罪，也无法将昌儿保全。
眼下，也就只有牺牲泠娘，他暂且苟活，待安顿好昌儿之后，他定会去寻泠娘。
沈南卿那双静默的眸子异常冰冷，上下打量着贺知胥。良久，终于厌烦出了声。
“当真是令人感动。倘若你们早些告诉我这一切，我定会将贺知胥和当家主母的位置，双手奉上。”
看着贺知胥和泠娘如此悲惨，她似乎并没有大仇得报的痛快，反而觉得异常憋燥。
就连贺知胥这样胆小懦弱的懦夫，都有泠娘如此以命相护...
“沈南卿，你假情假意，虚伪至极，此时说这些废话有何用？”
泠娘呸了一声，大喊道：“司大人，带我走吧，贺知胥无罪，我一人有罪。”
“他有没有罪，岂是你能定论的？”司宴嘴唇紧抿，看着沈南卿这般疏离的模样，心中只觉得无措。
大理寺人员上前将泠娘带走，有几人前去给贺知胥上镣铐。
“既然她一口咬定贺知胥无罪，你们将他带回去也是白费功夫，算了吧。”
沈南卿看着不甘心就此离开的泠娘，开口说出一句让她安心的话。
“沈南卿，你真可怜...你真可怜，这辈子注定孤寡一生，无人爱你!”
泠娘哈哈大笑：“若日后还能相见，我定不会对你手下留情。”
姐妹相称的日子里，泠娘也不是没有触动过。她本就无依无靠，连个亲人都没有。
沈南卿如此相护，她怎么能一点也不觉得温暖？
只可惜她们注定成不了姐妹...
“那就此生不复相见吧。”沈南卿挑了挑眉，有夏太后在，泠娘必死无疑。
泠娘的声音逐渐远去，听不清楚她咒骂些什么，待到周身安静下来，沈南卿才转身看向贺知胥。
“贺知胥，你对我恩断义绝，我却很是羡慕你跟泠娘的感情。泠娘并未害我性命，杀人未遂，想来也不会被判重刑。
只要你同我前去天祁，跟贺府之人说清和离之事。
日后泠娘出狱，你与她再续前缘也好，从此陌路也好，我定不会为难你们，也不会借此事对你和贺府展开报复。
我只想将与你和离之事，昭告天祁，免得日后被你家人纠缠。”
她并未上前，不确定此时的贺知胥何时发病，万一伤到她和腹中胎儿，便站在原地向贺知胥抛出橄榄枝。
泠娘...她何尝不知道泠娘和贺知胥明明相爱，想要一起赴死，却还是一人出来担责。
不过是为了留条后路，也为了贺世昌那个逆子。
她既知道，便不会让泠娘和贺知胥如愿...
“沈府和魏府不会放过贺府的。”贺知胥昂头看着沈南卿那张清冷的脸，不敢相信沈南卿的这番话。
“我既说了，便不会为难贺府。”沈南卿蹙眉有些不耐烦。
“好，我与你一同前去跟祖母说清楚。”
贺知胥跌跌撞撞的站起身，朝着前方走去。
沈南卿对着司宴福身行礼，又看向蓝若示意她招待众人，便跟沈煜川一同快步跟在贺知胥身后。
今日事，今日毕。
送走泠娘和贺知胥后，她才能安心的离开天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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