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书店的清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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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一早，神殿附近的书店外汇聚了许多信徒，因为到了新一版真理报纸发售的时间。
自从真理报纸出现以来，信徒们在街头巷尾、酒馆茶摊中，讨论的再不是家长里短和逸闻讹传。
米凯拉的大事小情，都从报纸上传达给了民众。
崇日节的动乱，是魔鬼在捣乱血祭。此时已经全部被剿灭，尸体就挂在神殿外面，彰显着太阳神的庇护……
萨拉特子爵家的选民违背太阳神的教义，当街打人，已经被教会制止，并从中调解……
除了这些会吸引整个米凯拉目光的大事之外，真理报纸还专门开辟了“走进真理”板块，专门解释一些民众们一知半解的消息，以及对一切谣言进行澄清，
比如：
近期有商队传言，咸水绿洲的水质正在改善，净化难度大大降低。包括沙怒家族的大小姐蕾莉亚在内的许多大型商会负责人表示，将考虑增加途径此绿洲的商队。
城南前段时间传出亡灵复生的新闻，但经过多名亲历者描述后证实：实际是黑帮打手在处理尸体，米凯拉治安官怀疑这与“掮客帮”有关，表示将展开调查。
这些新闻以往只能从城门告示上得知一星半点，如今有专人负责分析解释，还附带了相关人员的认证，保证真实，让民众们大呼过瘾。
更有心思活泛者，察觉到了报纸上传达信息的商机，打算组建商队向大商会毛遂自荐，以抓住咸水绿洲改善环境的机会大赚一笔。
此外，林夜充分利用了报纸上的每一处空间，又在边角上增加了许多收费广告的环节。
米凯拉各角斗场可以在这里发布精彩赛事预告，吸引民众前往观看。
新开业的商家放上开业广告，吸引客人来店里增加人气。
各学院发布了联合庆典后，优秀学生们的前途远大，并表示下一轮招生报名即将开始。
这下，就连平时不看新闻的贵族夫人、家庭主妇都要嘱咐家里人别忘了采买报纸，以便于了解孩子上学的情况和新店开业信息。
真理报纸的需求火爆，刚在店里推出，就被抢购一空。
连带着特意新印出来的识字字帖，都售出了大半。
米凯拉上下层之间的教育水平差距极大，这些不识字的民众基数巨大，也是林夜真正看重的。
因此之前“堕落计划”中赚到的大笔金币，有大半都被林夜扔进了印制字帖的坑里，而字帖又是和报纸一样以成本价售卖，完全是赔本买卖。
此时肖守满脸喜气，因为这些报纸的销售额，会反馈在他的“kpi”里。
优秀的“kpi”不但代表着他会获得一笔不错的薪资——要知道奴隶是不被允许拥有财产的。
更代表着他距离解除契约，恢复自由前进了一步。
而他也没有忘记老朋友，特地在今天拉克夫一起来协助工作，蹭一些分数，获得了如今负责出版社事务的威尔的允许。
当今天报纸售卖一空后，很多民众失望而归。
书店里终于空闲下来，但肖守准备晚上就回去申请加印一批。
“威尔少爷不会反对的，只是苦了安吉拉和诺斯，主人现在又要印很多的字帖，他俩一直都很忙。”
肖守撑着桌子琢磨着，对克夫道：“你今天晚餐做点安吉拉爱吃的吧，她高兴才肯帮我们多印一些报纸来卖。”
克夫一边数着巨多无比的铜币，回问道：“你不管诺斯那小子吗？”
“哈哈，那小子一心看着安吉拉，小姑娘高兴了，他哪有不高兴的？”
“也是。”
正闲聊着，一个穿着粗布袍子的中年男人磨磨蹭蹭地走到了书店里，拿起了一两本字帖仔细地看着。
克夫正要提醒男人把书拿反了，肖守立刻捂住了他的嘴，随后挂起职业微笑走到了男人身边。
“先生，是想给家里的孩子买一本字帖来识字吗？”
那男人似乎有些慌乱，局促地道：“是……是给我家娃买的。”
肖守拿起另一本更加轻薄的字帖递给他道：“先生可以先考虑买一下这本，这本是最初步的识字字帖，包含了一些常用单词和音标，最适合没有学习过的小孩子阅读了。”
男人正犹豫着想说些什么，肖守没等他说出声，就继续道：
“如果可以的话，请允许我向您展示一下音标怎么读吧，也方便您回去教一下孩子。”
男人脸上洋溢出明显的喜色：
“好啊！谢谢，谢谢！”
“别客气，您跟着我读……”
良久，男人捧着最便宜的初步识字字帖离去了，克夫则惊讶地看着因为说得唇焦舌燥，正大口喝水的肖守。
“你管他做什么，转性了？我头一回见你主动找事情干。”
肖守放下水杯，笑道：“多卖出一本书，不是那劳什子‘kpi’就更好看一点吗，别告诉我你不想要自由。”
“可是给他多卖出去一本书，你能多拿多少分，算成钱一个铜子都没有吧。”
“嗯……可是主人希望能多卖一点出去，我这么做，会有更多不识字的人来学的。”
克夫的眼神从惊讶变成了震惊，仿佛头一天认识这個人一样。
“当初在伯爵府邸做仆人时，我可没见伱这么殷勤。”
听克夫这么一说，肖守叹了一口气，坐下道：
“以前在伯爵府邸做仆人时，外面那些人见我们都要低声下气，我们神采飞扬。”
“可等回了府邸里面，就轮到我们低声下气，甚至要俯首帖耳……”
克夫不解地问：“那又怎么样，在贵族那里当仆人不都是这样吗？”
“所以咱们这位新主人他不一样啊。”
肖守把身子转过来，面向老朋友说道：“他从不要求我们卑躬屈膝，甚至不需要给他行礼。他给了我们宽松的工作，还给钱，还承诺给自由！你见过哪个奴隶有这样的待遇？”
“所以呢，你就要全心全意地为他卖命了？我可不知道你是个懂得感恩的人。”
克夫心里的不解丝毫没有消退，反而加深了许多。
“确实，我倒也不怎么会感恩，原本就打算着，新主人严厉就得过且过，新主人温和就讨好偷懒。”
“只是……我总觉得他的眼神里装着好多东西。”
“他总想改变很多事情，就像改变我们的身份，又像改变他们的识字能力……也许有一天，他能改变整个米凯拉。”
“更神奇的是，我居然觉得他真的做得到……所以我就想跟着他多干一些……万一，万一真的就成了呢……”
克夫看着肖守脸上认真的神情，忽然觉得这个老朋友把自己远远丢下了。
明明两个人就坐在咫尺之间，此时对方却仿佛远在天涯。
“那……那要是不成呢？”
肖守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但是克夫回头看了看那个离去的身影，已然知道了老朋友的答案。
那男人怀里揣着一本书，一本只卖四个铜币的书。
但他小心得如同揣着一份珍宝，连因生活磋磨而十分沉重的脚步，都显得轻快了些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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