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郁乖乖“喔”了声，追问道：“后面呢？”
谢秋堂的故事还没有开始说，他心里却已经有一点预感——这个“要一起去看海吗”的故事，一定和自己有关系。
也许，今天就能解释，为什么谢秋堂会喜欢上他？
宁郁从来就不是最自信的那个人。如果只是贪恋颜色，世间颜色好的人何其多，为什么偏偏是他？
这个问题，宁郁早就想过了。
他想过许多次，却没有一次问出口。
因为他知道，谢秋堂的灵魂里，燃烧着和他一样的火焰。正是这样的相同，让他们遇见了彼此，点燃了彼此，温暖了彼此。
那么……又何必去问一个，也许问了也不一定有结果的问题呢？
何况，谢秋堂总有一天会说的。
你看，他现在不就在讲故事了吗？
“后来，我回国了。”谢秋堂的声音里带着一点浅笑，“我在国外完成了学业，外公要我回来接手家业，他想回南江陪外婆了，一直在催我。这个跟你说过了，对不对？”
“嗯，这个我知道啊。”宁郁点头，“第一年你是有在主持项目，没有彻底接手，等到第二年的时候，外公才算是真的退位了。”
他语调上扬：“这个我清楚。”
“那就说一点，你不知道的故事。”谢秋堂用一种怅然的语气说，“宁宁，一个人一直战无不胜是一件可怕的事，因为没有什么不会，也没有什么不能掌控。做什么事情都很容易，所以，心态会狂妄。外婆从前说过我，外公也教育过我……”
“人想要改性格，很难。何况我有自由的资本。”想到已经去世的外婆，和头发花白的外公，谢秋堂语气微微沉了沉，“所以，我会跟你说，以前的我不适合你，因为那个时候的我，真的非常……我行我素。”
“哇。有多中二？”
“……中二这个形容词，很合适。”谢秋堂莞尔，“但这不是今天故事的重点啊。”
“噢，那你继续说嘛。”宁郁歪头，很肯定的说，“我猜，接下来你要说，有什么东西改变了你。”
因为他现在认识的谢秋堂，已经把这些狂妄中二的锋利幻想冰封在了表面的外衣之下，只有隐隐的暗流或者……某些时候能够窥到一二。
“真聪明。”
谢秋堂夸他。
“是在我做第一个项目的时候。第一个项目，在海城，我提前了几天过去，想去看看海城别的地方。”
“……”
宁郁屏住了呼吸。
他已经意识到了。
“逛到海滩边的时候，是晚上。远方有微微亮的灯塔，月光同样微微落在海滩上。”绵长的温柔语调，把宁郁再次带回了平县的海滩，“但我不是这片海滩的第一个客人。有一位小客人，来得比我更早。”
“……”
与宁郁先前想象的不同，沙滩上的这位小客人并没有回头，也没有问好。
——因为谢秋堂也没有和他打招呼。
“潮水涨落，我看到他坐在沙滩边上，没有走过去。我也不知道他在看什么，但我判断出来，他应该是平县的本地人。他在沙滩上，也并不是要寻短见，而是在遥望一些已经远去的东西。”谢秋堂娓娓道来，“如果你问为什么？因为虽然天空是暗的，海浪是黑色的，我感受到的却是一种生命的力量。”
至今，记忆都很清晰。
高悬的星河，在那一瞬间成为远去的背景。
谢秋堂的心境忽然变了。
没有什么很特别的原因，就是在那一瞬间，他体会到了一种不一样的感觉。
或许可以称之为“顿悟”。
也许再来一次，都绝不会有的感觉了。
“我在那一瞬间，突然意识到了，原来海洋并不一定需要我去征服。”谢秋堂说，“它可以不豪迈，可以不残酷，可以是一种独特的归途。”
那其实也是一个普通的夜晚。
但对谢秋堂来说，并不普通。
他在那个晚上，被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侵袭了。
“……归途。”宁郁喃喃。
“嗯。”
“我喜欢这个形容。”宁郁说。
“为什么？”
宁郁还处在谢秋堂话语勾勒出来的场景里，他闭着眼，微微翘着唇，“为什么……要我回答你，你先回答我。”
宁郁问：“你先说，海滩上的人，是不是我？”
他听到谢秋堂笑了一声，“嗯，对，是你。但我当时不知道是你。”
他们根本就没有照过面。
那个晚上，谢秋堂只见到了小小的背影。
“三月十六号，对不对？”
宁郁的记忆也回来了。那一天是他的生日，他确实在那一天，去过海滩。
“嗯。和你认识之后，才知道那天是你的生日。”
“那九九是什么？”宁郁提示谢秋堂，“你的门锁密码？”
“九九……”谢秋堂微笑，“你不觉得秋秋读出来，很像是九九的谐音么？”
九九是他，三月十六是真正第一次见面的日子——即使只是背影。
“欸。谢秋堂。”宁郁突然喊了他的全名，“那个时候没有认识，你遗不遗憾啊。”
“稍微，有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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