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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八章
银河
江大晚间并不断电,
祁安在床上留了一盏小夜灯。
暖黄光线融融落上睫毛，新换过的被褥带着淡淡皂角香气，视频请求再次弹出,
她指尖向右滑动接通。
宿舍里的网络不太好,
信号卡顿两三秒后，画面慢慢加载出来。
祁安小半张脸藏在被子里,
头发躺得有些凌乱，虽然两个人在一起的时间足够久，可当那张桀骜凌厉的面孔出现在眼前，心口还是会不受控制地乱跳。
他那边的光线同样不太好,
老旧灯泡时明时暗，听筒中能听见滋滋电流声。
陈泽野没穿外套，身上只有一件黑色连帽卫衣，领口松松垮垮塌陷,
露出两根平直深邃的锁骨,
视线顺着向上,
喉结弧度嶙峋分明，旁侧的青筋和脉络也鲜活，藏在皮肤下面不太明显地轻跳。
估计是刚刚洗过澡,
额前的碎发还没完全干透,
水珠顺着发梢滑落,
与生俱来的攻击性减弱，乌黑瞳孔湿漉漉浸着水汽。
两道细眉弯起，祁安表情严肃起来,
甚至忘了宿舍里还有其他人在,
不管不顾地开口：“怎么穿得这么少啊。”
“当心——”
隔壁突然传来闻姝翻身的动静，祁安连忙抬手捂住嘴巴,
将后半句话硬生生憋回去，确认她没被吵醒后才勉强松下一口气。
陈泽野喉结滚动着，没怎么犹豫就答应：“好啊。”
陈泽野眸色变深，如实回答：“在想你。”
陈泽野摇了摇头，语气平静却笃定：“因为我保证过的。”
“不能让你跟着我吃苦。”
“别生气呀。”
时间似乎停滞，更浓的情绪在身体里翻滚着也汹涌着，祁安抿住唇角，打字叫他名字：【阿泽。】
“不一样。”
两腮微鼓，一双杏眼撑圆，她故意用凶巴巴地口吻打字威胁：【以后不许再这样了。】
【不是说要哄我睡觉吗。】
气氛一下子变得安静，漆黑深邃的眸隔着屏幕落在她身上，陈泽野没再开口讲话。
他本就偏白的肤色蒙蒙镀上一层冷气，祁安没由得有些情绪，干脆伸手将镜头盖住。
低低沉沉的声音刺激耳蜗，祁安没什么威慑力地瞪他一眼，像被踩到尾巴的炸毛小猫，手指在键盘上敲字：【你还笑。】
听觉在此情此景中被无限放大，轻浅的呼吸声，细微的吞咽声.
全部被敏锐地捕捉到，勾的人浮想联翩。
【明明答应我要好好照顾自己的，怎么连外套都不知道穿。】
祁安眼睛亮起来，带着期盼，缩在被子里的模样很乖。
耳边传来窸窸簌簌的脚步声，紧接着是衣服布料的摩攃声，陈泽野将金属拉链扯到最顶，求饶般地又叫了次：“宝贝。”
很简单的三个字，心脏却像是被戳破一个小洞，复杂的情绪搅在一起，酸的甜的，难以分清。
洗过澡后本来就容易着凉，最近江北又是流感高发期，就算是铁人也经不起这种折腾。
公主不能住在茅草屋。
攥着手机的直接更紧，关节处逼得泛白，祁安翻了个身，牙齿咬在下唇上：【可我不是就在这里吗。】
她又打出第二遍、第三遍，每发出去一句，陈泽野都会格外有耐心地回应。
陈泽野嗯了声：“在呢。”
尾音很轻，气息更低，带着若有若无的欲，温柔也难以隐藏。
今晚江北气温大幅度下降，降雪的可能性高达百分之七十，他那个出租屋里没有取暖设施，薄薄一层卫衣根本抵挡不了什么。
陈泽野被她这一系列小动作可爱到，嘴角向上勾起，闷声笑了出来。
“就现在。”
不知道是不是刻意为之，陈泽野声线比平时更低，祁安听见他说：“想抱抱你，也想亲你。”
祁安眨眨眼，努力把想哭的冲动忍回去：【那你还不让我过去陪你。】
祁安同样盯着他看，看他细细密密的眼睫，看他眼尾那颗泪痣，用目光在他立体分明的脸上反复描摹，怎样都不够。
陈泽野连忙替自己解释：“这不是洗完澡想早点和你通电话吗，就没来得及穿。”
祁安装作没听见，移开眼不理睬。
眼眶一瞬间变得酸涩，分别的四年半对他们来说实在太久，以至于重逢后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恨不得和对方黏在一起。
喉咙不知不觉变得有些干涩，不知名的痒和热在身体里缓慢燃烧着，仿佛有电流刺激经过，祁安无意识吞咽了下，似乎是受不住这种暧昧，没忍住打字问：【你在想什么呀？】
“错了错了，绝对不会有下次。”
祁安垂下眼，把耳机塞的更紧一点，眼神一动不动凝在他身上：【能不能给我唱首歌呀。】
上一次听他唱歌还是在五年前，昏暗狭小的ktv包间，上个世纪的粤语歌，结尾处还多了句我爱你。
祁安盯着屏幕仔细检查了遍，确认他有把衣服穿好，拇指才从摄像头上扯下。
安安是他放在心尖上的公主。
屏幕骤然暗下去，画面消失，陈泽野把手机拿近，低声叫她：“宝贝。”
陈泽野笑起来，语调降下莫名还有些乖：“遵命。”
“都听我家宝宝的。”
陈泽野低咳一声清嗓，富有磁性的声音从听筒中传来，如溪水般淙淙流淌，薄唇轻轻张阖，眸光专注而深沉地落在她身上。
他唱的是那首《水星记》。
“着迷于你眼睛/银河有迹可循/穿过时间的缝隙/它依然真实地/吸引我轨迹”
“这瞬眼的光景/最亲密的距离/沿着你皮肤纹理/走过曲折手臂/做个梦给你/做个梦给你/等到看你银色满际/等到分不清季节更替/才敢说沉溺”
四目交织，睡意也随着轻柔的曲调滋生，一首歌还未结束，祁安已经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手机从掌心滑落到枕侧，画面旋转凌乱，黑发半遮半挡，镜头只能捕捉到女孩的小半张侧脸。
陈泽野没有挂断，听着她逐渐平稳的呼吸声，嘴角噙起宠溺的笑，然后对着屏幕轻轻说了句——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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