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不时偷眼看丘无玷,这小鬼藏不住心事,每每盯着她看,被发现了就摇头动肩、吸鼻咂嘴,显得更加可疑。
她后退几步,站到小鬼身后,丘无玷浑身一僵,极不自在。
堂上万籁秋已在供状上签字画押,城隍爷发话结案:"葛万荣做鬼害人,做聻害鬼,偷盗财物,供养妖佞,本公判你不可有安寝之所,不得吃供品血食,发往地府掏河五百年,若躲懒耍滑则刑期再延,直至赎清罪孽方可投胎。诸小鬼作祟搅扰人间,虽是为人胁迫,但仍罚尔等就近到渌水河河神处听差办事以赎罪过。万籁秋理事糊涂,以至酿成今日之祸,念你被奸人蒙骗,罚你进粪池狱关押十日,以示警戒。如此判罚,尔等服是不服?"
徐思晦当先拜谢城隍老爷英明,丘无玷这会儿反而沉默半晌,只磕了个头,两鬼起身,自行退下。
葛万荣已是面如死灰,掏河二字说来轻巧,但奈河岂是鬼呆的地方,河中流淌尽是血水,腥秽难闻,最可怖的是奈河水朽骨腐肉,与磨刑锯解并无区别。他正想喊冤,皂吏已将他提头押走。
千里之外的薤城,葛万荣的坟墓无端被河水冲垮,牌位也凭空着火、化为齑粉。
再看万籁秋,须发皆白,俩膝盖颤颤巍巍还没抖个明白,殿外闯进两个大汉,一左一右架起他,抢了便走。洪垣从未见过此等世面,追出门去,却再不见踪影。
她呆愣在那,听见殿内有人气急败坏地唤她:"洪垣,你给我进来!"
她灰溜溜走进去,只见城隍爷气得现了真身,是个少年人模样,少年穿着紫衣短打,长着一张虎犊子般的脸,主簿判官、各司大神围着给他顺气,全然没了刚刚闲适肃穆的模样。
城隍爷瞪着眼,洪垣傻笑一下:"没,没追着。"
他又瞪眼看向枷锁将军,将军委屈:“公爷,万家不知哪雇了两个金甲将军做护卫,就在那老头牌位两边守着,小将是说城隍爷请他喝茶才把他带来,你看这……”
城隍爷环顾一周,跺了十来下地板:“岂有此理!岂有此理!简直是岂有此理!我做了几百年城隍,还没见过谁敢到公堂上抢人,你问问那些城隍,谁见过?谁见过!人家都欺负到本公爷头上了!你你你!洪垣!”
他乱指一气,话锋顿转,嘿嘿坏笑:“你快去他家,把他牌位抢来。”
洪垣也瞪眼:“怎么什么事都有我呢?”
“做事要有始有终是不是?主要啊,唉,你那些五钱银子,怕是保不住咯。”到底还是城隍爷老道,一句话说得洪垣扭头冲出庙门。
庙外天色微微发青,洪文简蹲在一个馄饨摊子前等着,灯姑已将偷出来的葫芦洗净放回原处,此时正轻松惬意地在汤锅前飘来飘去,煮馄饨的小娘子好奇地嘟囔今天这烟怎么左右乱飘呢。
洪垣感概自己这五钱银子的命到底值多少碗馄饨,细数下来还挺多的,高高兴兴吃早点去了。
吃到一半,灯姑把万家的位置一报,她又不高兴了。
真真不是冤家不聚头,万籁秋正是当朝侍中万文珍的叔叔,洪垣的父亲就是被此人坑害,最终被逐出麟城。
馄饨汤冒着袅袅雾气,驱散了清晨的寒意,洪垣低下头,与灯姑密谋:"咱们得有个计划,你说是抢呢,还是偷呢?"
"就不能是敲门走进去拿吗?"灯姑甚是不解。
"你不懂,我家和他家有仇,虽然是朝堂上的事情,但他家肯定不会让我进门。"
"我的意思是,就不能?"灯姑抿着嘴,"骗"字没说出来,与洪垣眼神一对,两人一齐欣喜捂嘴:"智取,智取!"
干起智取的活儿,洪垣自以为都不需要动脑子,准备今日到万家附近摸个底,明日扮个道士,赚得万籁秋的牌位回城隍庙交差还不是如探囊取物、手到擒来。
只是天不遂人愿,等她到了万府后门,平日清净的岸边今日人潮涌动。
洪垣爬上树看,一个中年妇人正趴在一名差役身上哭天抢地,差役身旁摆着个老叫花子,两人浑身湿透,似是淹死。
"洪垣,你在这做什么?"
她闻声差点掉下树去,低头一看,是萧慧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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