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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窗那一侧的三只小桌子依次坐着:未那、安波、徐三柒。
未那也身着和辻同款式的长筒式衣服,或者说是和服。就坐在靠辻的旁边,敛首低头安静地跪坐。
靠门这一侧的三只小桌子已经坐上了無和莫熏,最后一只小桌子空着。此刻她拉开了门站在门口,所有人都看着她。
怎么想都只能是她外公的辻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来了就快坐下。”
米兰卡关上门,对着面前的几个人微微颔首:“叔叔阿姨好,对不起我来晚了。”而后也学着旁边人的样子跪坐在小桌子前。
说实话,她也不确定哪个是叔叔阿姨,但朝着那个方向打招呼准没错。开口说话的时候有种难以启齿,也不知道是这个身体的原主人是在抗拒这种场合,还是在抗拒这几个人。
还没法确定答案,不过还有时间可以去观察猜测。
人齐后,作为家主的辻又倒满了酒,朝着众人的方向举着酒杯:“那么,就开始吧。”
他对着安波和徐三柒的方向笑了笑:“感谢你们一直为我孙女而奔波,辛苦了。”
安波此刻也没有了原本长在额头侧面的角,他嘴角勾起:“不麻烦,我也很高兴每年都来这里渡过暑假。”
再旁边的徐三柒也是没有了狐狸耳朵但除此以外只是服装变了的情况,他没说什么,面对辻的客套话,他只是笑着而后举起酒杯敬酒。
……
米兰卡不动声色地看着这出角色崩坏大戏。
先不提安波和徐三柒是怎么变成她叔叔阿姨的,辻要是知道自己直接变成外公了,表情应该会很精彩吧。而根据排除法来看,一直垂眸坐着的未那只能是她的外婆。
……嗯,第一次看到这么安静的未那。
徐三柒原本性格冷淡,别说是和人说客套话了,無快把他就地正法了的时候他都还能一脸没事人的插科打诨,房子着火了他都能躺着睡大觉的那类人。
现在他竟然露出那种和礼弥一样的营业性微笑礼貌地喝酒,时不时对辻说的话点点头,身着和服腰背挺直的跪地,还会在适当的时候说:“不不不,内人才是麻烦您和夫人照顾了。”
原来徐三柒是叔叔。
不是,不是,这有点抽象了吧。
她悄悄撇过眸子去看旁边的莫熏,她依然透着一股疲惫的模样,但面对未那和安波,她有一种强撑着精神讨好微笑的模样。再旁边的無看不太清,但当辻和他说话时,無依然是僵硬的:“嗯……嗯!您说的对!”
合理怀疑無现在一定也满脸写着被绑架。而且,無估计也和她是一样的情况。
一觉睡醒发现队友和同事突然变成自己妻子和爹了,应该也很震撼吧。
未那和安波还无法确定,以及目前还没有看到finn。当下她先老老实实吃饭了,她对食物该有的味道没什么概念,但如果要问公司食堂里的奶油蘑菇汤怎么样,那她觉得应该是不太好吃。
鱼不大,是烤制而成的,某种绿叶子的蔬菜被烹制半熟后放在小碟子里,汤泛着一种大豆色,里面飘着豆腐和胡萝卜。她喝了一口汤,咸味与鲜味冲击至味蕾上,汤是液体、不是固体,豆腐也很嫩滑。
食物也挺神秘的,这碗汤和公司的奶油蘑菇汤就像两个世界的东西。
她现在能确定自己是回到过去了,所有的队友都在这里玩着某种套皮游戏。有像她和無这样的,虽然皮是这个身份但本人不是;也有辻和徐三柒那样的,套着队友皮的假人。而且,扮演的不出意外应该都是那张黑白照片里的人。
虽然不知道现在是距离祝幸公司的多少年前,但很难想象同样都是汤,奶油蘑菇汤是怎么变成一碗固体糊糊的。
她低头吃饭,听着其余的人聊天。
辻:“安波的成绩一直都很好呢,哎呀,没想到我们家还能出女子学校毕业的学生,希望米兰卡也能争点气。”
安波:“客气了,米兰卡也很优秀呀。我也很怀念这里,小时候总是和莫熏姐姐一起在花园里玩呢,未那阿姨总是会给我们做红豆年糕吃。”
莫熏:“呵呵呵……说笑了,这孩子啊,随我,不擅长学习。只能麻烦安波来当家庭教师了呢。”
徐三柒:“小孩子的未来总是变得很快的,其实也不用急,米兰卡也快到联姻的时候了,找个合适的夫家就没什么问题了。”
莫熏:“但……但!学习还是很重要的,对吧,妈妈。”
未那:“嗯?对……!哎,哎呀,菜凉了,我去厨房看看还有没有点心。”
辻:“这种事叫finn去就行了。”
接着很神奇的出现在拉门旁的finn,身着和服跪坐着,他没再带着那块遮着眼睛的黑布,但隔着门也看不清全脸。他轻轻推开了拉门的一角,微微俯身说:“明白了。”然后关上门就起身离开了。
现在人齐了,原来finn是仆人。
不过目前有更让她在意的事,她悄悄将视线放回刚才说话的几个人身上。
辻边饮酒边放空着眼神;安波坐姿端庄,视线只会在辻、莫熏、徐三柒中扫动;莫熏的神经紧绷,眼神总是不断得落在未那身上;徐三柒虽然一直说着话,但始终没有看任何一个人;最后是未那……
未那的脸上有某种熟悉的坐立不安,和一开始站在莫熏旁边的無很像。
一种,满脸写着“我被绑架了”的勉强表情。
搞不好未那也是套着身份的队友,但不管怎么说,不管是她还是無,都需要面对面接触后才能确定。
其他几个人之间的关系也很有趣。
辻说着些家族啊、家庭之类的话,眼神却在发呆。安波是看起来目前最正常的,他只是在吃饭和聊天。莫熏似乎在执着着些什么,而且是与她这个身份的妈妈,也就是米兰卡的外婆——未那有关。徐三柒则是和辻完全相反,虽然他看着心不在焉,但眼神中充满着期待,他好像在等待一些东西。
一直到夜色渐深,这场晚餐才终于结束。
剩下的时间里他们也没聊什么有用的,多是“最近镇里多了些进口的布料。”“村子里在准备办夏日祭典”之类的东西。
回去的时候,米兰卡想试着和未那与無搭上话,她离门口最近,因此也是最先出去的那个,要是转身会很奇怪,不过本着试一下看看的米兰卡刚侧了个身,两只脚就抵在了她想转过去的方向。
黑影打下,带来某种压迫感。这具身体又开始心跳加速,米兰卡抬头,看到莫熏就站在离她只差2cm的距离。她甚至需要完全扬起脖子才能看到莫熏低下头的脸。
莫熏,或者说,是这家姓为清水的母亲正看着米兰卡,昏暗的眸子中没有一点光,她轻轻地,却让人十分毛骨悚然地说:“怎么了?你要干什么吗?”
米兰卡说悄悄话的计划就此失败。
*
准备离开的时候,成为仆人的finn正走进来收拾餐具,他跪坐着向离开的众人俯地表示送别,而后动作娴熟地将碟子盘子和小桌子收到一起。
整座宅子被黑暗所笼罩,一层楼只点着四至五盏油灯,米兰卡先回房拿了睡衣,又摸着黑走到了第三层的浴室。
似乎除了米兰卡和finn外,其余的所有人都住在第二层。虽然能趁着夜晚溜出去,但也不保证她会不会开到其他人的房间……呃,更何况有些人还是套着她队友皮的假人,那种情况应该更尴尬吧。
不过只是不能去第二层,她还能去第三层搜查一下。
目前只能知道这里住着的是姓为清水的一家人,且最后由于某种原因死于一场大型伤亡案件,且是会出血以及发生火灾的事故。
这家人总共五人:外公,外婆,父亲,母亲,以及女儿。还有每个暑假都来这里住的叔叔阿姨,再加上一位仆人,也就是八人。
现在,这八个人都成了前来观测异常现象的观测者成员形象,但并不完全,有些是真人,有些是只会照着剧本走的假人。
比如她自己,至少她能确定她脑子里绝不是被植入的虚假记忆。但似乎还是会残留一些原主人的情绪,比如畏惧、不安、抗拒,这家人的小女儿在面对妈妈、以及叔叔阿姨时非常的不愿意,但原因也未知。
所以待定事项中多了一件:和無或未那交流。虽然现在说这个有点晚了,但是要怎样离开这里呢?总之找队友总没错。
说到底,一切都是因为冤魂。
是会出没在这间宅子里的冤魂,也就是死在这里的冤魂。
它为什么要把米兰卡他们带到这里来?
米兰卡脱了鞋,穿着裙子光脚踩在地毯上,开始在第三层的房间寻找有价值的信息。
月光照耀下,走廊也不显得那么漆黑,finn的房间在这层的左下方,不去那边就行了。她还是先从第三层正中央的两排房间开始搜索,照例试了试她认为最重要的挂照片的房间,但依然是锁着的。
她看着其余15间房间,以及外面那圈加起来不知总量的房间数,觉得还有很多机会。
米兰卡还记得那几间烧焦的屋子,现在再看,果然找到了那几本摆在书架上的《青梅竹马》和《金鱼缭乱》,但没看到《河流》。另一间房间抽屉中的项链与玻璃珠也不见踪影。
她小心翼翼地开门、关门,尽量将声音控制在最小,还好地上铺着地毯,油灯放上去的时候也不会发出声音。就这样将中间的16间房间都搜了一遍,也没发现什么有更重要的信息。
奇怪的是这16间里有好几间都布置着床,而且没有规律,经常是开了几间放着沙发、小柜子的房间后,就会开到几间布置着床的房间。
等于是一无所获后,她只能接着开外圈的房间。
右侧开始第一间是杂物间,里面似乎是定期清理,灰尘只有薄薄的一层,她走进去关上门,而后举着油灯往内探去。
屋子的两侧放着有些岁月的红木架,放着些用布盖起来的东西,根据形状看,有一部分都是盒子。
房间深处放着几只上锁的柜子,俯下身,举着油灯一一确认真的没有抽屉是开着的后,将油灯放到了柜子上,准备好好探索一下这间房间。
柜子上方有几本已经卷了页的书,也是有些年代的书了。
也许这里会有她想知道的东西。
封皮干燥粗糙,看来这间房是有被好好重视的,她翻了几页,这几本书的字序都是竖着的,因此看着有些不习惯。
但她看懂了,这是一本诊断合集。
前几页简单概括了一下,似乎是这家人的前几代,其祖上中的某一位所做的记录,这个不知姓名的人字迹潦草,有些地方都被墨水蹭糊了字迹,他说,清水家被诅咒了。
“清水家总是流传着被诅咒的传闻,我最初也和所有人一样,将这件事当成是一个笑话、或是喝茶时的闲谈。当个故事听听过去就算了,是的,我最开始也是这样想的。啊,不对,我该先介绍一下我是谁吗?算了……现在时间很紧急,我得趁着我没被诅咒吞噬前,记录下这些证据,总之相信我,我是清水家的某个男人。”
“清水家的女人被诅咒了,相信我,巫女会发怒,每一代的女人都会被巫女寄宿,清水家被巫女诅咒了。”
“……这里是……这里是诅咒的公馆,这里住着的女人都会发狂。”
后面装订的都是一些就诊记录,上面写着人名、症状、以及开的药方。只是从某一页开始,诊断记录开始记上诊断人的身份,从医师、谁谁家的民间医者、一直到仙人、仙婆、山僧。
清水柚、清水丽子、清水美嘉、清水舞……就诊人全部都是女性的名字。症状也从一些急症、炎症,变成了鬼上身和风水问题。
米兰卡专注于本子内的内容,没发现背后的门悄悄开了。
黑暗的房间中,唯一的光源来自她面前的油灯,光亮照耀了一侧的树叶,与一侧的她的脸颊。
十分轻的“咿呀”一声,门又关上了。一个未知的重量一下一下,静悄悄地踩着地毯靠近。
被收敛在地毯内的声音只剩沉闷的余音,愈发靠近背过身的她。
那是从黑暗中走出的finn,他身着朴素的纯黑色和服,褪去了黑布下的眼睛是和头发同样的纯白,白色的睫毛在灯火下,闪着异样的色彩。
纯白的眸子非人,也更显妖异。晦暗不明的光线中,他紧盯着米兰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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