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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熏、徐三柒与“finn”被两位武士押送着走上木楼梯。
天空灰蒙蒙的,空气中传来着潮湿的味道。走上去才发现这是座大到超出意料的房子,他们现在所处的只是一间别馆,长长的木回廊将各个区域连到了一起,走廊下铺满了石子路与种植的花卉。
别馆只有三层,是包围式的构造。他们被带到了一楼边缘的房间里,还没拉开纸门就已经闻到令人皱眉的气味。
多半是死人的味道吧。
徐三柒无所谓地想着。
不知道这是哪,混血种的耳朵没了,异能也没了。现在他们都只是个普通的人类,所以他也没法心理暗示这几个人让他们松手。
武士布满粗糙茧子的手紧紧抓着他,而后拉开门,又打开里面的木笼子,将3个人如同垃圾一般丢了进去。
不过徐三柒本就不是主动挑事的类型,所以即使到了这个时候,他也不着急,慢吞吞地揉着手腕,看着武士们有说有笑地走出去了,拉上门后漆黑一片,只有房间角落的一盏蜡烛传来幽暗的光。
等眼睛逐渐熟悉黑暗后,笼子内也逐渐传出小声的啜泣。黑黑的影子蠕动了几下,显示着那边也躲着几个活人。
也不奇怪,说到底,这只抽象的木笼子就已经很好的体现了所有人的结局不是吗?
但他真的不着急,他找了个差不多的角度就枕着两手靠了下去。想先眯着眼睛睡会儿。
在黑漆漆的环境中闭了几秒钟的眼,他又睁开了眸子,看向和自己一起被丢进来的两个人。
徐三柒还是徐三柒,不过剩下两个人就有意思了。
莫熏的呼吸从走出地下室起就一直很紊乱,额头上沁着细细的汗,现在再看甚至整个人都有点恍惚,眼神有时像是她,有时像是别人。
“finn”倒是一副死人脸,好像现在待着的这个充斥血腥臭的地方、且马上要去死的人不是他一样。角落里有个男人已经由于伤口恶化而奄奄一息,“finn”看了眼也毫无反应,就差把“不关我事”这几个字写到脸上了。
他们几个还不会那么快被杀,这个制造夸张的木笼子里有一些看着以前是人的东西,说明……也许一直在这里被关到死也是有可能的。
这里就是一个暂时性的存放点,用来存放家主的“猎物”。
笼子也不止只有他们3个,有几个蜷缩在另一个角落里,小声地呼吸着,像是在畏惧即将到来的死亡。
对此,徐三柒真是……觉得好烦。
于是他侧了个身,用衣袖将烛光遮去,再一次试着睡去。
*
脑袋昏沉沉的,朦胧间属于他人的细语一直不断传来,有个女人一直在说:“……我想活下去……我想活下去……”还有个男人嘴里咕噜咕噜的,像是在念着什么咒语。但对于这个只有死亡的地方来说,只能是祈求活下去吧。
他向来是懒得掺和进别的事情的,他不想管,于是他翻了个身,试着从这些声音中脱离进更深层的黑暗。
莫熏的呼吸时而急促时而平稳,他甚至能看到她呼吸平稳的时候的确是她本人,但一旦当她开始皱起眉,看着头痛欲裂的时候,就不太像是她本人了,是谁在莫熏的身体里?
她也开始喃喃细语,但看着是控制不住地说着,她的声音也爬进了些到徐三柒的耳朵里:“你在哪里……你为什么要离开我……”
好烦!
他想睡觉!
他听见摇曳的烛火声、火苗滋滋的燃烧着,烛油淌下来滴到碟中。“finn”靠在木笼的边框上,神色冷漠地盯着其余人,看着已经腐烂发臭的血迹也毫无波动。
说实话徐三柒也是这样觉得的,他不想和任何事情产生交集,死了也无所谓。他的世界好吵,与其让他这样一天24个小时不停接触着所有人,所有人都死,或者是他死也是可以的。他不停地翻身,试图用皱起的眉头将这些声音都压下。
但是死了也不行!
他想睡觉!
没有床垫没有被褥,只有木头制的笼子能充当床板。他的意识越发昏沉,却也愈发头昏脑涨。但是死了很麻烦,莫熏死了很麻烦,回不去很麻烦,没做完的工作很麻烦。
望不到头的生活更是麻烦。
徐三柒睁开眼,头疼和没能酝酿成形的睡意搅和在一起,他没睡着。他又一次看向前方,拉着莫熏说:
“我觉得那人是内鬼。”
*
徐三柒的声音突兀地出现在房间里,连带着旁边一直在啜泣着的女人和求神拜佛的男人都安静了下,呆呆地望向徐三柒这里。
“finn”对此倒是丝毫不意外,面对当面被戳穿身份,他也依然毫无反应。无慈悲的白色眸子冷漠地看着他们。
莫熏现在的呼吸平稳,还是她本人,她也点点头:“也是,finn要是碰到这种情况不会这么冷静……他早该想办法去找未那了。”
“finn”看了看徐三柒,又看了看莫熏,像是在说“所以呢?”除此以外也没什么别的动作了。那暂时可以先不急着去解决他的事情,他看起来不会主动伤害他们。
那么,剩下来的问题是……
莫熏怎么了?
和室却突然被打开。
有人进来了。
*
武士打开了木门,抓住了角落里的一个女人,拖着她的头发将她拖出笼子。
女人很惊恐,破败布料下的两只脚乱蹬,她的眼珠子慌乱扫动,却也不知道该和谁求救,她后仰的脖子胡乱大喊:“不要!!不要!!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啊啊!!”
武士紧紧揪着她的头发,在快要离开木笼时,她伸出两手扒在木笼边缘上。武士扯了几下,女人死不松手,然后武士耻笑了下,用力扯着女人的头发朝外。
伴随着女人的惨叫声,最后以她被扯掉了一撮头发和掉了两只指甲为落幕。整个过程很快,等莫熏他们回过神时,和室门已经又一次关上,笼子内只掉着两片带着血的指甲。
角落中的女人又开始哭:“从这里离开的人就再也没回来过……呜呜啊啊啊……”
坐在她旁边的男人似乎认识他,原本男人一直在埋头求神,现在看到了一个活生生的人被拖走,似乎是受到了极大的打击。
他突然又气又急:“你还敢说!要不是你不拦着我!我们两个也不至于都被抓到这里来!你说你有什么用,我娶你回来给你吃饭!你就给我这样!死扫把星!”
女人也咬着牙:“我没劝过?!如果不是你鬼迷心窍去赌博我们家怎么会沦落到没有一块田?我没劝过你来偷东西?这家的家主手段残忍又不是少见的事了!是你自己非要来,说什么,这是你最后的赌博!”
女人浑身颤抖,愤恨地一字一句说出来,像是一场隐忍已久的愤怒,一直到死亡前才终于能说出来。
没想到女人会回嘴,男人一下子被噎住了,他顿了半天,突然转头看到了这边直勾勾盯着他们的徐三柒3人。男人这下彻底涨红了脸,他站起身,也不顾现在身处的环境,抓着女人的胳膊就要施暴。
徐三柒淡淡地开口:“算了吧。”
男人布满血丝的眼睛看向他:“你说什么?!”
“你都只能悲惨到去欺负在场最弱的人了,死前一定要来这么一下吗?”
“我杀了你!”
男人松开了女人,气势汹汹地走到徐三柒面前。眼珠子转了几下,然后笑着抓起旁边——莫熏的胳膊。
徐三柒还是那副没睡醒的表情。
他一定是脑子坏掉了,才会去和说话声音这么大吵大闹的人说话。
……啊,真是烦死了。
他张张嘴:“你……”
你甚至不敢抓我的胳膊。
但,这几个字又被打断了。
在场的所有人都没发现,莫熏已经低着头安安静静的很久了。她原本就是一个存在感薄弱的人,也正因如此,在之前的任务中,她往往负责潜入和暗杀型的角色,她那个控制植物的异能爆发性非常可观。
所以现在,她也悄然变成了另一个人,一个不稳定,会让人出现类似焦虑、混乱、甚至癫狂的角色。
徐三柒看着莫熏慢慢地伸出手,握住了男人的手腕。她的发丝垂下,导致并不能看清她的表情,但那一定很吓人。
男人也是这样想的,他畏惧地想抽出手腕,却发现抽不动。只能一点点看着莫熏慢慢抬起头,瞪大的眼睛直勾勾盯着他,然后,她的脑袋缓缓歪了一个角度。
她面无表情:“你看到我的女儿了吗……?”
他流下冷汗,却支支吾吾什么也说不出:“……你……你这个疯女人!放开我!”
“莫熏”对此倒也不生气,她放声大笑起来:“你们都只会骂我是疯女人!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疯女人?!疯女人?!”
下一秒,她又变回了原本的表情,她疑惑地问男人:“我问你,到底谁才是真的疯了?”
“莫熏”松开了手,男人吓得瘫软在地上,只能用脚后跟噔着往后挪动。
她伸出留长的指甲,一步一步走向男人。长长的倒影拖下,只有她踩到榻榻米上的“嘎吱”声是如此清晰。
在指甲即将划向男人的脖子时,她的动作却顿住了。
她浑身颤抖,像是在拼尽全力抑制着动作。
徐三柒眨眨眼。
现在站在那里的是莫熏本人。
她回头,只能用一侧的眼睛拼命望向徐三柒,她说:
“……我!我可能再过会儿就不是自己了!如果……如果有必要的话,就杀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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