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寄梦提示您:看后求收藏(七零文学网70wx.com),接着再看更方便。
霍辛扬喉结一上一下,最终还是把“我会担心”这四个字,一并吞进肚里:“没什么,你多休息吧。”
“谢谢你。”
“?”
“那物料库漏水一事,是你干的吧?”
霍辛扬低低一笑:“你这个伤患,总思虑这么多做什么?嗯?”
“没办法,谁让你配合得这么及时?要不然,李琢怎会答应我如此之快?”
“什么都瞒不住你啊,这可如何是好呢?你说,我怎么就找了个比我还聪明的同盟?算是幸运还是不幸?”霍辛扬一脸苦恼地道。
实话说,他当时想出此法,并不是为了配合她,也不是为了他们的复仇大计,而是出于担心与害怕。
担心她……会不会特别痛?
害怕她……从此撒手人寰?
“哈,幸或是不幸,霍将军已与我绑在一根绳子上,还有的选吗?后悔也来不及咯,谁让你摊上我的?”
“是啊,都是天意。”霍辛扬手指敲了敲她脑袋,温柔一笑。
见她说话中气渐足,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回了原处。
而后,见晏河清困意上头,他便没有多说些什么,很快,轻轻的酣眠声若有若无地响了起来。
霍辛扬小心翼翼站起身,替她盖好被子,随意坐在床下,双手叠起放在床沿,托住下巴,看着晏河清的睡颜,目光映着月色,熠熠生辉
他伸出大拇指和食指,悄悄捻走粘在她脸上的发丝,收手时停在空中,不知在踟蹰些什么。
须臾,那温热的指腹如绵绵春雨般,落在她微凉的脸颊上。
动作轻柔得仿佛触碰一个巧夺天工的白瓷娃娃,生怕重一丁点,她就会碎掉。
“清儿,”霍辛扬一时兴起叫了她小名,轻声细语道:“你还是太单纯了,李琢哪有你想得这么简单?”
忽而,一口气呛了上来,他赶忙拿出帕子捂住嘴,大步迈去角落,闷闷沉沉咳嗽起来。
低头看去,帕子上浸了一圈殷红,透着紫黑色的毒气。
“说你什么好,千叮万嘱让你不要去看她,你偏不听,还用上轻功了!得,毒气攻心咯!”
孙书恺盘腿坐在霍辛扬身后,双手向前替他运功疗伤,继而低低一喝,后者往前一倾,哇哇吐黑血。
“好了,打完收工。”孙书恺抻抻衣袍,耐不住嘴痒,仰头灌完一壶酒,“这个月的酒钱,醒目点啊。”
霍辛扬轻扯咬着鲜血的白唇:“再帮我一个忙。”
孙书恺心下一怵,往后一跳:“你又想干嘛?”
“帮我调个缓痛药什么的。”
“不会是给那美人的吧?”
“嗯。”
“霍兄啊霍兄,你跟她之间,当真只有合作关系?别不会是暗恋人家姑娘吧?”
孙书恺八卦起来,像个苍蝇一样嗡嗡作响:“她性情如何?看着好像挺凶的,人嘛,长得确实好看,大眼睛水灵水灵的,身材呢……”
“去你的,”霍辛扬抬起脚踢过去:“君子不论人之长短,何况人家还是个姑娘,礼貌吗你?”
“哟哟哟,这就护上了?人家是你的姑娘吗?不对啊,这么一回味,那美人好像还挺对我胃口的。”孙书恺摸着下巴沉思道。
霍辛扬一个眼刀子刺过来:“你在外面烟花柳巷我可不管,唯一不能碰不能论不能扰的,就是晏姑娘,可懂?”
“哎呦喂,胳膊肘这就往外拐了,欸,她可中意你?”
霍辛扬正喝着水,不小心噎了一下,呛得白脸都红了:“……我不知道。”
末了,他难为情地问道:“……你觉得呢?她……对我……”
孙书恺右脚搭在左边腿上,流里流气地啧了几声,那眼神活像在看一个可怜虫:“以我多年的经验来看,那晏姑娘一心为至亲复仇,哪还有心谈感情呢?你啊,情窦初开挺好的,可是开局就注定是单相思,难咯。”
霍辛扬回味着嘴里的茶水,越咂摸越苦涩,不辨喜怒地嗯了一声:“你说得对。”
最好的兄弟好不容易铁树开花,孙书恺自然不愿意开门扫兴,他拍了拍对方肩膀,语重心长道:“万事开头难,日久见人心,只要你坚持不懈,我相信她定然能感知到你的真心。”
“……能不能别乱用俗语?再说了,她若没有这个心意,我坚持下去也只是在感动自己罢了。”霍辛扬苦笑道。
“别啊!兄弟!我就……简单地分析了一下!你这就放弃了?你的‘喜欢’未免也太不经考验了吧!要换做我是晏姑娘,你这种一遇到挫折就放弃的男人,打死都不能要,孽缘啊这!”
“……”
这小子咋咋呼呼的性子到底什么时候能改?霍辛扬呼出一口浊气:“你讲完了吗?能不能先听人把话说完?”
“嘿嘿,不好意思,好,你说,你说。”孙书恺乖巧地坐在床沿,微微侧身,洗耳恭听。
他胸脯起起伏伏,心头似有许多清晰的想法,可酝酿来酝酿去,越发觉得哪一种方法都不得劲,千方百计全化作云烟,淡淡道:“走一步看一步吧。”
“…………”孙书恺咬牙切齿,龇出一个礼貌的笑容。
话说回晏河清的伤情,第一担心的人,似乎不是霍辛扬,反而是李琢。
为何呢?
还得从那天晚上军器监物料库漏水开始说起。
那夜整个料库变成了水塘,制造兵剑的矿石等原料悉数湿透,即便晒干了,一定程度上也会影响剑的质量。
因此,兵器房江大人十分关注此事,特意派人前来点检还能用的剑料,这一点,就点出了问题。
江大人发现,物料库的账本与现存之货量压根对不上,继续顺藤摸瓜查下去,又惊觉不仅仅这一个月的账本有问题,甚至是从半年前开始不对劲。
仔细一算,总共有三千四百二十五斤矿石不翼而飞,下落不明。
他拿来胡骏之问话,后者一问三不知,装傻充愣,圆滑险诈,关了三天三夜也蹦不出一个屁来。
江大人索性上报大理寺,成立案件进行调查,这回还是撬不开胡骏之的嘴。
那江大人历来是他的政敌,怎会错过这个足以让他翻身不得的绝佳好时机?
也不知是谁告知他,说胡骏之背后有人撑腰,他假装放走胡骏之,派人暗自跟随,蹲了一天一夜后,终于射下了传密信的信鸽,里面夹着一张纸条,大致的意思是让李琢救他。
那白纸黑字写着李琢之名,大理寺不敢轻举妄动,便上书请奏了皇帝,当天下朝后,李琢就被十万火急地召进宫。
显然,李琢人前一套人后一套,自然不会承认自己和胡骏之有一腿,也玩起了笨蛋太子的人设。
皇帝亦未多说什么,说到底,大理寺与兵器房全是一面之词,他还是比较相信自己一手提拔起来的儿子的。
就这样,李琢暂时逃过一劫,只留胡骏之忍受牢狱之灾,但这个案子并未撤销,大理寺已经派出人手去专门负责。
一有风吹草动,李琢纵使有八百张嘴,也难辞其咎。
因此,李琢非常急,急着早日把他老子拉下位,等他执掌天下最高权力,便谁也无法耐他何。
迄今为止,只有晏河清能帮得到他。
她知道有那么一种矿石,数量足以铸造上万兵剑,且李琢认为,凭借她的铸剑天赋,在两个月内,决然会比别的铸剑师所造之剑,质量更好,数量更多。
李琢本想套她的话,令其说出那矿石的位置,然而,晏河清并不愿告知。
傻吗?这可是她唯一的杀手锏,若说出来了,李琢还会留着她的命?
于是,在李琢献殷勤般的安排下,加之霍辛扬送去的缓痛药,晏河清的伤情恢复得如离弦的箭一般快速。
翌日,她便应承诺言,亲自出门上山寻找足以铸造龙泉剑的矿石。
李琢得知后,安插了四个侍卫一路跟着她,一来监督她是否与霍辛扬有来往,二来探知那神奇般的矿石所在之处,只要他掌握了具体地点,那么,他便不必再受晏河清的威胁。
然而,事情并非如他所愿。
晏河清坐着轿子出行,两个侍卫驾车,两个侍卫在车前骑马,从京城出发前往郊外十五里地的燕行山。
待到了山脚下,晏河清晃着小铁铲,沿路徒步上去,一边走一边挖挖泥土,闻闻石头,看看花草,其余人紧紧相随,一头雾水。
忽而,她指着崖边一块极其普通的大石头:“这块,搬走。”
那些侍卫面面相觑,要知道,那石头长宽高约莫三四尺,目测重量超过一百二十斤。
晏河清道:“怎么都不动?这便是你们太子殿下想要的矿石,不要吗?”
那些侍卫紧皱眉头,一脸烦样,徒手搬起倒是小事一桩,可见晏河清并无折返之意,总不能搬上山又搬下山,其中一个便暂时离开,去山脚下的村落借了一辆推车。
接下来,晏河清似乎过于随心所欲,时而指定树下的石头,时而让他们去挖谷溪里的鹅卵石,时而又钻山洞取清泉……
总之,一个多时辰下来,推车里堆满了各种奇形怪状的石头,四个体能强壮的侍卫,下山时双腿抖如筛子。
对了,晏河清是坐在车里的。
待回到东宫,李琢听完侍卫们的陈述,蓦地青筋暴涨,一扫桌面上的东西,大发雷霆:“真他娘的玩我呢!?”
适时,晏河清刚好找他有事,可她肆无忌惮地敲门,守门的公公都暗暗替她捏了一把冷汗,心想,这姑娘娘撞枪口上了,等会儿怕是要给她收尸啊。
李琢抬眼,发现来者是晏河清,喷得三尺高的火气瞬间憋回去,可脸色依然难看:“什么事?”
晏河清叉手礼貌道:“太子殿下,请问你何时让我去私军营?今日所采之矿石和泉水,等久了,可是会变质的。”
这女人又他娘的来威胁人!李琢试图深呼吸几口气,忍住将她当场杖毙的怒火,赌气似的爽快道:“明日!”
这回,李琢说到做到。
早饭过后,她的偏院门口候着一队人马,自称是李琢派来接送她去营地的。
可是,晏河清还没上轿,眼前登时被一块布蒙住,伸手不见五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