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溶于夜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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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世见拨开窗帘的一角往外鬼鬼祟祟地看去：“我们呆在这里真的没问题吗？”
游矢头也不抬地继续组装零件：“这已经是你第四次问了，世见。没问题的。”
和世见相比，游矢的生存能力强得离谱。离开龟记游戏屋以后，他租下一套偏僻的民宅作为据点，以参赛决斗者的特权签订合同，接下来只要能把足够dp交付就可以一直住在这里。为了鼓励外来决斗者入驻，租金很是优惠。
然后，他对世见的身份进行了一番操作，据游矢本人所说，她的‘月读’身份已经和‘菟岐世见’毫无关联了，如果海马要查，也会查到狮子集团那里。
坑起狮子集团毫不手软的游矢在短时间内完成了找到落脚点、掩盖身份……还有购买了一些工业零件开始组装的全部操作。
在旁边像个挂件一样目瞪口呆的世见只负责了一件事：上交dp。
赢下两轮比赛的dp也不少了，何况打败l7的海马侠以后，她一下就升到了l3，顺便拿到了大量dp。
游矢算了一下，留出来报名比赛的基本费用，交了租赁押金，囤了一些食物以后，他用恳切而闪亮的眼睛搭配双手合十，请求世见把dp借给他。
世见把dp全转给了他。
“我打工养你。”她痛下决心。
作为除了决斗，没有任何社会生存能力的死宅，她选择摆正自己位置。
稍微放下心的世见坐在沙发上，打开了据点里的电视机，弹出的节目是‘同调次元频道’的骑乘决斗比赛，两名d轮骑士正在过弯，摩托轮胎在地面上擦出白痕。
“好厉害……”世见对这种极限运动产生了敬畏。
坐在一旁捣鼓零件的游矢也被电视节目吸引了注意，但不知什么时候游吾占领了身体主导权，听到世见的感叹，他挥舞着手里的螺丝刀插话：“这个我也会！论骑乘决斗我不会输给任何人！”
世见说：“那你的d轮呢？”
“要看吗？”游吾突然兴奋：“可以载你出去玩哦！”
“……不用了吧。”
游吾把螺丝刀丢到一边，凑到世见跟前：“去吧去吧，超级好玩的！骑上d轮的感觉就像把世界都扔到脑后一样，你绝对会喜欢的！”
他眼睛亮亮的，充满了渴望和期待，虽然和游矢有着同一张脸，也都是喜欢笑的类型，但是不管怎么看游吾和游矢都是两个人。
游矢是那种表面看着很开朗，但内心会想很多的类型，比游吾难懂。游吾……明明只见了两回，世见却感觉他把所有东西放在脸上，很好看穿。
不过他们的共同点就是执着。
比如游矢非要缠着她做同伴，游吾打着转试图让她接受d轮夜游的邀请。
世见顶不住了，把游吾再次凑上前的脸推开，顺便掐了一把他的腮帮子。
“痛……”游吾一边抱怨一边挤过来，像个僵尸一样伸出手，世见看见他手心黑乎乎的，全是组装零件时沾上的灰。
“——不许碰我！！”她惊恐地后仰，右手捏着游吾的脸，几乎躺在了沙发上。
“除非你答应！”
“我知道了！你先去洗手——”世见忍无可忍，踹了一脚游吾的大腿，半跪在沙发旁边的游吾立刻失去了平衡，额头撞在沙发垫子上。
再次抬起头来的时候，已经是游斗作为主导了。
他表情略带尴尬，握拳把脏污的手心藏在里面：“真的很抱歉……游吾那家伙………！”
世见在憋笑。
刚刚搏斗的时候用力过猛，不小心把对方的脸捏红了，上面还有自己的指印。游斗虽然气质稳重，但越是成熟的神态，配上那滑稽的痕迹越是好笑。
游斗也因为脸上的刺痛发现了这一点。
他下意识地伸手去摸，结果手上的灰沾在脸上，让世见彻底忍笑失败：“游斗，你的脸……”
游斗真的很想冲回意识海把游吾打一顿，不过现在轮不到他，游矢已经在那里挠他了，游里在一旁看热闹。
正当他在心里吐槽游吾时，世见的手伸了过来。
她比坐在地上的游斗高了半个身位，此时微微弯下腰，手上拿着刚抽的纸巾，帮他擦了擦脸。
游斗只感觉到纸巾的触感在脸上轻柔擦拭，而世见的手指也触碰到了他的脸颊，蜻蜓点水般掠过，只留下些许痒意和久未散去的温热。他几乎分不清那到底是世见的体温，还是自己脸上的热度。
“擦干净了。”世见顿了顿，苦恼地说：“好像捏得有点用力了，现在还是很红。”
游斗：“……没关系。“
他故作镇定地站起来，把沾上体温和灰尘的纸巾攥成一团，把脸隐藏在世见看不见的角度：“我去洗手。”
游斗走到洗手间的镜子前观察自己，脸上确实泛着不正常的红色，但绝对不是因为世见捏得太用力。他犹豫了一下，把纸团扔进垃圾桶。拧开水龙头，任冰冷的水流浸湿每一寸皮肤，带走灰尘和体温。
关上水龙头，游斗看着镜中的自己，用湿手抹过镜子，水痕模糊了镜中人的影像，有那么一瞬间，好像折射出了旁边只有他能看见的游里。
游斗叹了口气，说：“……游里，这样是绝对不行的。”
他又确认了一遍，但似乎并没有期待一个答案：“是这样的，对吧？”
游里说：“游斗，我们只是被推动向前的残骸，决定的人不是你，也不是我。”
沉默了数秒，游斗抹去镜子上的水痕，显露出清晰的人像，他的眉眼也坚定起来：“但我们不能把决定权交给「g·o·d」。”
“说的没错。”表示赞同的游里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而且……明明很有意思不是吗？”
游斗无奈地撇了他一眼。
再从洗手间走出来的已经是游吾了。他哼着小调，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完全看不出他刚刚在意识海里经历了什么。
“世见！”游吾招呼她：“我们去兜风！”
世见：“现在？”
“你刚刚答应我了！你不会是要不认账吧？”
世见努力回忆，在混乱的片段中捕捉到自己勉强的同意。
她叹了口气：“好吧，但是你又没有d轮……”
“谁说没有的！”游吾得意地亮出胳膊上的决斗盘：“我们的一切，全部都在这里哦！”
-
“——那是什么黑科技啊？”
让世见完全没想到的是，游吾居然能用决斗盘把d轮具现化。
她摸了摸d轮的车头，金属表面的微凉和坚硬触感真实传到了她的大脑里。
靠着d轮的游吾显得非常自如，他舒展修长的身体，把游矢的披风解下来，露出里面属于自己的贴身骑行服。
说实话，还蛮帅的。世见想。
“这是装在决斗盘上的实体化全息影像系统，也可以叫做arc。”游吾说：“是能毁灭生命，也能创造奇迹的技术，嘛……话是这么说，其实我也不是很懂这个啦，但把怪兽实体化以后，你真的能摸到它们哦！”
“我也想装！”世见说，还有什么比能摸到实体化怪兽更吸引人的事情？只要能摸到天霆号和访问码语者，她什么都会做的。
“现在没有多余的芯片了，游矢说改天去狮子公司给你偷一个。“游吾摊手。
“哈？”世见无语凝噎，为什么游矢在薅狮子公司羊毛上这么熟练啊，但如果是为了摸到黄金卿白银姬电子龙的话……
世见认真地提议：“现在去偷行不行？”
游吾表情空白了一瞬，然后捂着肚子狂笑起来：“你这家伙真是！哈哈哈哈哈，游矢说你是他命中注定的伙伴，果然一点也没错！”
“命中注定的……伙伴？”世见不知所措地重复了一遍，这个称呼让她很不好意思：“我吗？”
游吾和虚空搏斗了一会儿，游矢在旁边抓狂地问他为什么要说出来，游斗带着冷汗劝架，游里则微笑着观察世见的表情。
“是啊！”游吾好像不觉得这有什么奇怪的，他跨坐在d轮上，带着灿烂的笑拍了拍身后的空位：“其实我很讨厌命运，不过偶尔命运也会干点好事。来吧，我们去看看夜景。”
世见小声劝说自己：“算了……我已经习惯了，少年漫主角真可怕。”
她坐上去，游吾让她用手圈住自己。
……这个动作有点太近了吧。世见试图在贴紧的胸背间拉出一点空隙，游吾好像什么也没注意到一样转动了油门。
“嗡”的一声，重排量的发动机转速飙到业余机车无法想象的速度，刹那间d轮化作一道残影射穿了夜晚的寂静。
世见大脑一片空白，以前最多坐过小电驴的她很难想象d轮的疯狂，之前还只是勉强圈住游吾的手立刻变成紧紧抱住，她努力把自己的脸埋到骑手的后背，去躲避平日触摸不到，此时却无处不在的风的触手。
“……”
“……世见！”游吾的声音好不容易钻过风声的屏障，传到她的耳朵里：“你不要用手指头戳我的肚皮啊，超级痒的！”
世见这才发现自己因为紧张过度用力，导致手指戳进了游吾小腹的肌肉里……其实挺有弹性的，这个念头过去的瞬间，她的脸红到了耳根，恼羞成怒道：“是你开太快了！！”
“唔！”被狠狠掐住腹部肌肉的游吾往后缩了一下身体，不妙的事情发生了，两人的身体简直严丝合缝般贴在了一起，游吾慌得像是被电击的鱼一样猛地弹了回去。
“不要扭来扭去，好危险。”世见紧张地快出现哭腔了：“我不想死在这里……速度这么快我会死得满地都是啊！！”
“你那是什么形容啊！”游吾笑得全身都在抖，虽然好像很危险的样子，不过骑乘决斗本来就是实打实的极限运动，在超高速中摔车是家常便饭，作为d轮骑手训练这么多年，在疾驰中思考、出牌、挑衅对手都变成了本能，摔车后忍耐疼痛也是最基础的能力。
但是，还是第一次在骑乘的时候这么失态……还是要继续修炼啊，游吾。
这么想着，他稍稍放慢了一点速度。
迎面吹来的风变得温柔，抚过世见的额头，与游吾的声音一同从她的耳垂擦过：“世见，快抬头！”
世见的及肩发丝乱七八糟飞起，被风卷起的粗糙发尖像老旧屏幕的噪点一样密密麻麻在脸上淋过。她勉强在刺痛里睁开眼，从发丝的缝隙中捕捉到了霓虹的银河。
绚丽而闪烁的霓虹灯流几乎要把整个世界包裹在内，这一刻不管是她还是游吾都保持了噤声的默契，欣赏人类的文明之美。
但不知道为什么，世见却觉得世界非常嘈杂。
明明游吾没有在吵闹，d轮也在丝滑地行进，几乎溶于夜风。
……可不知道是谁的心跳好像有些太大声了，和那些缠绕发丝的风一样喧嚣。
世见把脸贴在游吾的背上听了会儿，在心里对自己说：安静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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