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第 9 章
斯洛特帝国，位于大陆西端，是一个人类聚居生活的国度。
帝国始建于五百年前，是人类四国中最年轻的那个。开国国王卡达修·斯洛特是受到了世界祝福的人类四英杰之一。
在那场全大陆所有种族与魔族的大战结束后，卡达修带着他的伙伴与大陆西端的人类一起组建了斯洛特帝国。
身为四英杰的卡达修被推举为国王，他的伙伴们则做为开国的功臣获得了爵位与领地，他们各自组建了家庭，珍惜着来之不易的和平。
后来过了一百年，四个国家慢慢走上了正轨，逐渐繁荣，再往后贵族们的数量增增减减。如今的斯洛特帝国已经看不到那些功臣家族的身影，而国王依旧是斯洛特。
老兰斯的家族，便是那些开国功臣们的家族之一，只是他不愿告诉维尔利特自己完整的名字。
维尔利特不置可否地点头，等他到了王都自然能更加了解，要推测出老兰斯的家族很简单。决定魔法使成长的不仅是天赋，还要有足够的资源，老兰斯的实力与仪态证明了他绝不是什么小家族养得出来的，只要到王都后打听一番近几十年有哪个大家族出事就行。
老兰斯不愿意说出自己的家族名，其实就已经是拒绝维尔利特为自己出头的意思了。
可是维尔利特做不到袖手旁观，他作为老兰斯的学生，和对方朝夕相处近两年的时光里早就将老兰斯视为信任的长辈了。
他很清楚老兰斯是什么样的人，对方在看到有村民因为家人被闯入村子的魔兽攻击受伤，而来找他求药时脸色极差。在他跟去村民家进行治疗的时间里，老兰斯一个人进了森林，连夜将靠近村子的魔兽们全部驱赶远离。
这样正义的人，不可能做出该被驱赶到这种贫困边境小村的事。
所以维尔利特决定，即使是要冒险，他也要想办法找出老兰斯突然落魄的原因，等到他知晓其中内情再决定要怎么做。
少年两手支在桌面上，状似天真地问道，“老师想回王都吗？”
“不想，那地方我住了几十年早就看腻了。我警告你，别做多余的事。”
维尔利特表情不动，语气变得更加轻松，“哪有，我只是想着，老师以前是王都人，肯定知道哪些材料店便宜实惠，哪家店收购材料的价格公道，哪家店的饭菜好吃，对不对？”
老兰斯看到他的表情就知道这孩子是在借口敷衍他，一起生活这么久，他还能不知道维尔利特在想什么？当即厉声道：“不许去计较，听到没！”
维尔利特收敛自己的表情，严肃地点头，“……听到了。”
听到是一回事，照做是另外一回事。
老兰斯本就在看人眼色方面并不精通，看到维尔利特换了副神情想质疑，但又没找到他依旧把自己的警告当过耳风的迹象，只瞪了他一眼，然后点了两下桌面。
维尔利特立即会意，用火系魔法弄出几个小火苗贴着粗陶茶壶，快速加热里面的茶水，接着给老兰斯面前的茶续杯。
老兰斯抿了口热茶润喉，为清香的茶水喟叹一声。他的做法是一种保护，经过近两年的相处他很明白维尔利特是个重情重义、非常护短的孩子，如果知道了他沦落至此的原因，很有可能会去冒险为他翻案。
老兰斯自认年龄已经大了，不想看到自己仅剩的学生陷入危险，如果可以的话，他想安静地看到维尔利特顺顺利利地成为大魔法使的那天，而他并不需要被人称作是大魔法使的恩师。
在老兰斯看来这种荣誉应该给能带给维尔利特更好学习资源的人，有了世人的推崇，对方才会更加关注维尔利特，在他身上投注更多的资源。
他稍作休息后继续讲起了关于斯诺特贵族的事，而讲到当今坐在王座上只有好运没有才能的国王，他却有令人意外的态度。
“西格斯是个好孩子，但他并不适合做王。”
他直呼国王的名字，如果不是原本地位过高、实力过硬，就是曾经和这代国王关系亲近。
维尔利特不动声色地从老兰斯的表述中分析出信息。
“为什么？”
“因为西格斯的心太柔软了，他会为王妃怀孕生产时的痛苦而心疼到专门去学通感魔法分担她的疼痛，会因为看到贫苦的人民而怜悯哭泣到难以入睡，会用自己的私库去接济晚年惨淡的老臣。如果在和平年代他会是一个好国王，可惜他并不适合现在的斯洛特。”
北国的伊斯特帝国和南国的赛西帝国这几年一直在因边境事物忙碌，所以没有功夫为难这位邻居，等他们从边境问题中抽身，斯洛特这位好人国王可就有麻烦了。
“……听上去这位王很温柔。”
这和维尔利特从村民们口中听到的关于国王的八卦信息不同，在村民们口中，国王是个幸运的人，一无是处到只有幸运值得人们带着羡慕与嫉妒的一声“真好运”。
而老兰斯所讲述的国王，是一个过于温柔的人。温柔到会令人担忧他是否能安稳地坐在王座上，又能坚持这种温柔多久。
“温柔有时候并不是个好词，至少对于现在的斯洛特帝国来说不是。”老兰斯叹了口气，继续道：“如果不是因为大王子巡视边境被魔族袭击，二王子突然重病，三公主为了替大王子报仇去追杀魔族失踪，或许在先王死时就不会只有西格斯能上任了。”
一个被袭击，一个突然重病，一个追杀魔族失踪。
维尔利特表情微妙地看着老兰斯，“虽然这么问有些失礼，您有没有觉得王室这事有点……”
太可疑了。
“蹊跷，非常蹊跷。”老兰斯闭上眼，声音突然轻了许多，“谁不觉得蹊跷呢？但是那群人就是有各种理由将其归为意外。”
老兰斯的声音轻到如果不是维尔利特一直专注倾听他说话，很可能会遗漏这句种蕴藏的信息，话中的遗憾意味，让他有了些许猜测。
他曾阅读过大量游戏的文本，并为仔细研究过剧情细节并做出分析及合理推论的视频。这句话提到的“那群人”，足以让他自动补充出这三名王储身上的意外是背后有人在推动。
老兰斯沉默了一会，维尔利特也没有提出新问题。室内一时间只剩下壁炉里的柴火被火焰舔舐后，木质纤维断裂的“噼啪”声响。突然，老兰斯被窗外树枝上的积雪坠落的声响惊醒，语速略快地说道，“你不用在意这些事，对你的学习并没有什么好处，听听就算了。”
维尔利特乖巧地点头，“嗯，我明白。”
才怪，他在意得要死。
如果为王妃分担痛苦这件事是被政客刻意宣扬出去的，目的是塑造一个亲和的国王形象，这还算正常的政治宣传。但在王都的任何人都能得知这个消息，无法作为老兰斯与国王亲近的依据。
只有“国王用私库救济晚年惨淡的老臣”这条消息能推测出老兰斯与国王亲近。因为这一信息对当代的政客而言可不是什么有用的好宣传，如果传了出去很有可能导致民众议论纷纷。
是什么情况逼到国王要用私库照顾老臣？是现在的大臣对昔日同僚打压？还是国库空虚了？
不管哪一种猜测都会对政权造成影响，所以这条消息应该仅限相关事件的大臣或者国王亲近的人才能得知。老兰斯的脾气不像是能在权力场上积极经营的老狐狸，反而更像是因为太耿直总是被打压陷害的那类。
不管在职场还是在生活上，老兰斯好像都不是很在意自己的处境。
想到生活，维尔利特突然对自己离开卡诺村求学后，老兰斯的生活质量必定大打折扣而担忧起来。
老兰斯和村民们相处得很一般，关系还停留在与村人在路上碰面后打声招呼的疏离状态。
即使当时为了村民整夜驱赶魔兽离开，他也从未对任何人提及，知道他做了什么的，只有他自己和在村民家施救时察觉到森林里出现熟悉魔力波动的维尔利特。
一方面是老兰斯不愿意透露自己是魔法使，另一方面他不屑于去炫耀这点功绩。即使这样能让这群朴素的村民对他更热情，让他们为了得到魔法使的庇护而在平日给他送些物资。
正义，而又沉默。
这是系统在知道了这些事后对他的评价。
维尔利特忧心忡忡地拉过老兰斯的手用力握住，“老师，您如果吃腻了粥，一定要去村长家蹭饭啊，我会跟村长爷爷说好，你到时候打点皮毛交给他们就可以算作饭钱。”
老兰斯连面包都不会烤，更别说起锅烧饭了，煮粥水平也停在水加米后静待煮熟这种简单的操作。洗衣服也是用水系魔法一遍遍冲刷，冲他个几十遍再怎么也干净了的理解等级，这还是他冲烂了几件后才明白了该用什么力道。
被视作五体不勤的老兰斯张了张嘴，没能反驳学生的话。他的脸皮还没有厚到否认事实，毕竟他的很多生活常识还是学生教的。
好在他立即想到了解决眼下窘迫局面的办法，那就是赶人。
“不要我对练就快滚，自己回去练去。”
明白是老兰斯脸皮绷不住了，维尔利特站起身打算依言给他留点空间，但嘴上还是玩笑地问他，“诶？您不看着我练习吗？”
老兰斯摆着手唬道：“多大人了还要老师一直盯着学习，我错开一眼你还能魔力暴走不成？快滚。”
维尔利特脚步轻快地溜到门口，站到屋外关门前还不忘朝屋里喊一句，“中午自己热一下粥哦，晚上我再来给您做饭。”
“赶紧走！”
维尔利特止不住脸上的笑意，哼着不成曲的小调往家走。
等他进入家中后系统才出声，“已将兰斯先生透露的信息整理完毕，随时可以调取复盘。”
“辛苦你了，统哥。”
“维尔利特学员好像并不介意兰斯先生对你隐瞒自己身世的事，为什么？”据系统的数据库分析，人类会特别在意自己的亲人有事隐瞒自己，在他的判断中维尔利特与老兰斯都已经将对方视为家人了。
“因为不管是什么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保守秘密也可能是为了保护他人。老师现在不愿意告诉我是因为我还太弱了，等我变得强大到不用畏惧那些强权了，他说不定就会告诉我了。”
“保护吗……已记入数据库。维尔利特学员，你是在为了变强而……练习吗？”系统疑惑地看着维尔利特脱了厚重的外套，半个身子探进了储物箱中翻找东西。
不是储物箱太大，而是他现在还是有点矮。
维尔利特抱出几个陶罐，带着点婴儿肥的小脸上满是严肃的神情，“不是，我要给老师做点储备粮，不然我怕他真的每天喝白粥。”
“……？”
作者有话要说：
上学后的维尔利特：老师今天在家有吃饱吗？留守老人老兰斯：孩子今天在学校吃得惯食堂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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