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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她的头开始围住。
她的单薄身影在他的披风包裹下显得愈发白皙娇小,他的目光不自觉在她脸上停留,少顷后,忽然低声道:“披风的暗袋里有迷药。”
少女抬起蓦然亮起的黑眸,以为他是想出了什么屠狼的妙计要她打配合,忙不迭点点头,竖起耳朵倾身听得认真,全然没有意识到两人此刻的距离过于亲密了。
而面前的人不仅意识到了这一点,还故意低头附到她耳边,将两人的距离压得更近:“万一孤寡不敌众,你提前服下,被狼吃的时候也能体面些。”
裴旖:“…………”
殿下他人还怪好的呢。
眼见着小狐狸眼里燃起的光亮倏然灭了,一脸幽怨地抿唇望着自己,晏绥心情莫名大好,唇尾淡淡牵起,大掌隔着披风在她脑袋上揉了两下,站起了身。
在他起身的一刻,洞外传来一阵狼群的嘶鸣,那声音尖锐得瘆人,洞门前的狼警惕看着面前的男人,它的前爪前插着一把匕首,刀刃深深没进了地面里。
仿佛是被男人身上强大的森冷气场所震慑,它警惕缓慢向后退步,直至退离洞口,又一声凄厉嘶叫响起,大概在狼群中不是个好的讯号,它不再僵持,慢慢退几步后,转身跑了。
晏绥循着声音走到不远处的树丛中,两匹狼被拦腰砍断,四周鲜血四溅,散落着血淋淋的断肢与毛皮,场面十分残忍血腥,显然是刚刚发生过一场恶战。
他缓步走近,瞟一眼地上单膝跪在狼群尸体后地上的两人,冷冷开腔:“你们怎么不等孤死了再来?”
两个暗卫低头互看一眼,二脸委屈。
冤枉啊!昨夜大雨,山路难行,他们刚一下来就看见郡主离开山洞,正要进去时又见郡主急匆匆折返回来,还带回来好几匹狼。他们担心殿下被攻击,也怀疑这狼群有蹊跷,遂引着它们到了这里,奈何人少狼多,还是漏掉一只偷袭去了山洞。
阿辰暗暗清了清嗓子,沉稳开口:“殿下,这狼的尾巴上烙有私印,应该不是山中的野狼。”
不是野狼,那便是私人豢养的了。
私人养的狼在太子坠崖后成群出现在崖底,是何缘由,不言而喻。
晏绥提了下唇,眸底幽寒。
面前的人继续汇报道:“殿下坠崖之后,郭恒贪墨案所涉四人突然纷纷翻供,否认曾接受地方官员贿赂,先前所供出的往来名单也皆是入狱之后屈打成招。今日早朝,御史参奏殿下残酷不仁,断案无道。”
晏绥负着手冷哂一声。这四个人皆是先帝留下来的老臣,在朝中颇具势力与威望,背靠着璟王府,结党营私,贪污受贿,他早就想拿这几个人开刀了,先前因出征凉昭而暂时搁置,此次他突然回京,也打了这几个人一个措手不及。
可毕竟是三朝为臣的老油条,想定他们的罪哪有那么容易?在朱雀司连续几日的折磨下,他们虽然陆续张开嘴了,所供之词却真假参半。最近几日东宫的人一直在这几个老东西的家里搜寻,但最大的一笔赃款至今下落不明。
这样僵持下去不是办法,倘若这一次让他们侥幸溜走,下次再想抓住他们就更难了。他有心给他们一个露出马脚的机会,策划了这次坠崖,果然他们也不负他的期望,这么快就开始动作了。
晏绥沉声吩咐了几句,地上两人点头应是,随后问道:“那殿下预备何时回京?”
他没有立即答话,垂眸瞟着地上一条狼腿,心不在焉想,瘦是瘦了点,喂猫倒也够了。
那就等到雨过天晴,梨花再开的时候吧。
他敛起视线,神色莫测:“不急。”
*
晏绥走进山洞时,外面再次下起了雨。
山洞里的身影仍守在他离开时的位置,脑袋低低垂在胸前,裹着他的披风一动不动。
他心头蓦地一重,快步走过去,沉沉叫了声:“裴旖?”
裴旖睡得迷迷瞪瞪,惺忪睁开眼,声音暗哑,带一点鼻音:“殿下……狼走了嘛?”
晏绥在她面前蹲下,上下看一眼她,确认她无碍后:“嗯,走了。”
裴旖点点头,而后皱了皱眉,在自己身上左看看,右看看,很不满意的样子:“这披风……”
他循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没看出异常:“披风怎么了?”
“披风不暖。”
面前的人似是还没完全清醒,嘟嘟囔囔抱怨,“昨夜就很暖。”
晏绥一怔,明白过来她在说什么后,失笑抬手将披风在她身上裹得更严,只露出张迷迷糊糊的白皙脸庞,乍一看像是只剥开皮的白米粽子,又糯又软。
他喉结晦暗滚了一下,手指无意间碰到她的脸颊,触感滑腻而冰凉。
看来真是给他的小狐狸冷坏了,他收回手,复隔片刻才又收起视线:“孤去生火。”
裴旖点了点脑袋,看着他的背影,思绪逐渐清明,见他身上似乎没有新的外伤,她暗松一口气,轻声问:“殿下的伤口可还无碍?”
晏绥单膝蹲在地上,嗯一声,手上的动作未停。火光映亮他的脸,将他面部的棱角显得愈发分明。
她有些担心:“它们还会再来吗?”
他不假思索回:“不会。”
裴旖不解看向他:“殿下为何——”
话说到一半,她的目光定在他身后那只血淋淋的狼腿上,瞠目结舌语顿。
晏绥等了片刻不见她的下文,掀眸看她一眼,注意到她的视线定在地上,不咸不淡揶揄:“孤今日的表现,郡主可还满意?”
裴旖面色微窘,抿了抿唇。见他心情像是不错,这荒郊野岭的,她也懒得像平常一样哄着他,裹了裹披风,顺着他的话道:“尚可。”
许是他也实在是太闲了,一边往火堆里添着木枝,一边慢条斯理请教:“郡主认为,孤还需要改进哪里?”
洞外的落雨声与燃起的火苗声交织在一起,明明每一种都是纷扰,可在这山谷中却有种与世隔绝的寂静,仿佛这世间只剩下这两种声音,也只剩下这两个人。
裴旖莫名出神想起上一世她最后见到的那个晏绥。当时整个皇宫已经沦为废墟,他下令一把火烧了太和殿,而后也是这样独自坐在火堆前的台阶上,面庞被映得忽明忽灭,冲天的火光也驱不散他周身的孤寂。
静默半晌,她神思恍惚开口:“殿下。”
“嗯?”
“你会在什么情况下,为一个你讨厌的人……安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