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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香喷喷的兔肉吃完,丰沉更加自信,“涂山有兔子,所以,也有九尾狐。”
叶熙没理解逻辑在哪,但她在涂山晃了这么久,从没看见过兔子,“你们在哪儿抓的?”
“就在那儿,”顾其挽一指,“有一群呢。”
丰沉没走多远,真的看见一群兔子,白白胖胖,“这些兔子也太乖了吧,竟不怕人。”
“兔子是养来喂蛇的,”叶熙想起昨天蛇咬死路尊玉,“涂山荒凉,没有别的吃食,没有人刻意为之,蛇也生存不下去。兔子能跑来这儿,说明姜舞所在之处,应该离着这里不远。”
丰沉说,“还得走一会儿。”
丰沉口中的一会儿,是从清早到正午。
顾家兄弟略有头沉,顶着大太阳直冒汗,“丰公子,这条路我们已经走了三遍了。”
“你们可以不跟着,”叶熙说了她要找姜舞,这两人还是执着的跟着她们。
丰沉也不想走冤枉路,但他找人的办法,是靠着体内银蚕感知蛇毒。
蛇是剧毒的活物,离着蛇越近,他就越冷。咬死路尊玉的蛇,没在山洞附近,一定在主人附近。姜舞跟蛇在一起,沿着山路来回走来走去,他也只能跟着来回走。
“快了,”丰沉直觉,蛇不再活动。这里的风,刺骨的冷。
“你冷吗?”叶熙抹去额前的细汗,丰公子跟她完全不在一个季节,抱着暖炉还在微微打颤。
“还好。”
顾家兄弟跟丰沉久了,逐渐理解了叶熙曾几何时的痛苦,这位丰公子说话,十分有七分是在胡说八道。
但另外三分是真,如假包换的真,能在重重迷雾里,切中要害,破解迷津。
因而,他们宁可硬着头皮听完那七分假话,也不想错过这三分真话。
果不其然,所谓‘快了’,又是三个时辰。
日落黄昏,这次他们没有走冤枉路,一直向前,一个山头又一个山头的翻过去,谷地映入眼帘的,是一座小木屋,和一大群雪白的兔子。
两棵古柏枝杈擎天,之下两抔黄土,兔子聚在土堆上,围着一块青石墓碑,安静的团在一起,大都在睡懒觉。
“谁的墓?”叶熙上前,把兔子赶走,墓碑干净,连一片松毛也没有,一看就是刚打扫过,还有两坛子酒当祭品。
“温丞,温将军……”叶熙看墓上碑文一愣,温丞将军的墓,不是在皇城北山的将军陵吗,当年修墓的差事,还是东宫主理的。
因为尸身毁在火中,只立了衣冠冢。
“义姐洪心,义姐夫温丞……”丰沉念着墓碑上的字,“这墓是姜舞立的,她是洪心的义妹,又称温将军义姐夫,洪大当家跟温将军……难道是夫妻?”
温将军率军入山招安,洪心誓死不从,坑杀温家三千精兵,后朝廷围剿,洪心为兄弟们断后,独身闯大营,死在温丞刀下,许多当年在去涂山剿匪的兵将都是亲眼所见。
若是夫妻,温将军招安时,洪大当家为何严词拒绝?
“小婉,关于洪心和温丞,可是有别的什么说法?”丰沉觉得自己需要补课。
成婉说,“公子,江湖还有个传闻,洪大当家在洪家寨被灭之前一个月,曾与一男子亲密,每每亲自相迎,畅饮甚欢。只是洪大当家性格大大咧咧,不拘小节,常跟寨子的兄弟们打成一片,没那么多男女矜持的规矩,所以当时无人往那方面去想,只当知己好友之一。”
“那人是温将军?”
“应该是他,阁中记载乃温氏子弟,但具体的名讳,成婉不确定,”关于当年出入洪家寨买离人醉的人,具体都有谁,阁顶三层都有详细的记载,“公子想知道,属下立刻放信虫,两三天大概就有回信了。”
“什么夫妻墓,骗人的,”顾家兄弟也上前看,“大当家的尸体毁在火里,温丞的也是,如果能找到,我们兄弟早就给大当家立墓了。”
“你们也配吗?”小木屋的门被狠狠推开,女子布衣素颜,高昂着胸脯,怒目难掩美艳。
放在五年前,女子最好的年华,的确是迷倒了万千英雄的大美人。
“姜舞,果然是你在捣鬼!”顾家兄弟愤恨,“你假借大哥的书信,说找到了宝藏,把我们引来涂山,先是毒杀了大哥,又用毒蛇害死二哥,又是落石,又是魔教的镜花水月,你想要杀我们报仇,何必等五年?”
姜舞冷笑道,“五年,奈何望阳,我姐姐和姐夫投胎转世,正好可以看见我给她们报仇。”
叶熙与丰沉都没听明白,成婉解释说,“西域万鬼门有一个传说,奈何望阳。人死了之后做鬼,都要在地府做苦工,赎清前世的罪过。五年后,才能喝孟婆汤转世投胎,重新做人。转世投胎前,在他们的必经之路奈何桥边,有一道水幕,可望阳间事。如果心在阳间有所挂念,就能在水幕上看到牵挂之地。”
姜舞缓缓走到墓前,一眼不看陌生的四人,只盯着顾家兄弟,“这一路上,一共六十八个风铃。六月十八,是温大哥和姐姐的祭日。温大哥和姐姐过奈何桥,转世为人,定能看到,看到当年毁了涂山,毁了洪家寨,害死他们和洪家寨兄弟的叛徒,如何痛苦的死去。”
“你当你能杀了我们?”顾家兄弟抽出兵刃,抵住姜舞,“大哥他想不开,愧疚难解,自废武功,酗酒度日,跟个活死人一般。二哥自从娶了娇妻,生了儿子,搭错了筋,想改行做菩萨。他们被你杀了,活该。可就凭你的三脚猫功夫,跟这些旁门左道,想杀我们,做梦!”
“是吗?”姜舞毫无惧色,迎向剑锋,“你们这么自信,我杀不了你们?你们若是不怕我,怎么还带帮手?”
“我们只是路过,并不是他们的帮手,”丰沉绝不背锅。
涂山自家的恩怨,别扯他进来。
“既然是路过,经历落石之劫,又识破镜花水月幻境,你们知道涂山危险,为何不走?你们又是为何,帮他们找我的行踪?”姜舞显然不信,“若不是你们带路,茫茫涂山,他们定找不到这里。不过我更好奇,你们是怎么找到我的?”
“在下掐指一算,算出姜姑娘你所在之处,乃风水宝地,最适合埋忠骨,”丰沉又开始瞎掰扯,“涂山宝藏我们真没兴趣,姜姑娘大可不必试探我们。”
“你们当我是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呢?我最了解顾四当家和顾五当家了,他们一定说涂山有宝藏,让你们帮他们,等找到宝藏,就把宝藏分给你们,这你们也信,”姜舞不屑的眼神一扫而过,“回头找到宝藏,他们头一个杀的就是你们。”
对顾家两兄弟的人品,叶熙早就不抱任何希望,他们敢动手,叶熙定不会再手软,立刻让他们追随他们的大哥二哥,去阴曹地府报道。
“你胡说些什么!丰公子与叶姑娘是被你无辜牵连的路人,你落石封洞,差一点就连他们一起杀了,你这恶毒女人,我们早该杀了你!”顾家兄弟要动手杀人,既然丰沉刚刚说了,两不相帮,那他们此时杀了姜舞,免得夜长梦多。
两把刀正要砍上去,姜舞一动不动,丰沉感受到体内银蚕起伏,寒意透骨,定是姜舞用什么办法崔动了附近的毒蛇。
她自己没想着活命,只想要杀了顾家兄弟。
“离着我近一些,”有银蚕在,活的毒物不敢靠近他,丰沉刚说完,成微成婉靠过来,叶熙确是一个箭步冲上前,秋水剑毫不犹豫的斩断了从墓下钻出来的毒蛇,连带剑气把顾家两把刀,震的抖了三抖。
“滚远一些!”
“叶,叶姑娘……”顾家兄弟望向丰沉,您不是说两不相帮吗?
丰沉叹了口气,他的确想两不相帮,但叶熙不会听他的。
“姑娘是救我,还是救他们?”比起连滚带爬三百丈远的顾家兄弟,姜舞面不改色,“你武功真好,我认识的女子,算我姐姐在内,都没你的武功好。我不太懂武功,但也看出你的剑法,是正派路数。正道的女侠,江湖后起之秀,却助纣为虐,为他们出头。你一个外人,什么也不知道,莫要插手洪家寨的恩怨。你真的那么想要涂山宝藏,我也可以许给你。洪大当家临死前,把宝藏秘密单单告诉了我,没告诉他们。”
“我不想要,”叶熙收起剑,做了一礼,“姜姑娘,是我想见你一面,才求丰公子带路。”
“我们认识吗?”姜舞瞧着叶熙也就十五六岁,五年前才几岁,她的酒楼,不允小孩子进的。
“我们素昧见过,”叶熙道,“我听顾家兄弟说,姜姑娘是洪家寨寨主洪心的义妹,还在洪家寨开过酒楼,想问你一件事。”
“何事?”姜舞与叶熙说话,确是不时的瞅着顾家兄弟那边,万万不能让他们逃了。
“五年前,清明节前后,你在洪家寨,有没有见过一个……十几岁的公子?他身材高瘦,眉清目秀,眼底一颗泪痣,总是笑嘻嘻的。”
姜舞眼波一转,“姑娘是问情郎?”
“他是我的朋友,因为一些事离家出走,再无音讯,”叶熙摇头,“他最喜欢喝酒,哪里有酒他就愿意往哪里凑。我想,他当年若是顺利逃走了,路过涂山,知道有离人醉那么有名的酒,定是会去喝上一坛子的。”
“见是见过,只不过……”姜舞见叶熙期待的样子,忽然感谢苍天给她送了个大礼,定是姐姐姐夫在天之灵保佑,小声道,“要不,咱们做个交易?你杀了那两个畜生,我就告诉你……”
丰沉忽的插话,“姜姑娘这是趁火打劫。”
叶熙在犹豫,杀人不对,她跟顾家兄弟,没有到不死不休的恩怨,但姜舞所说线索,是知道长舟哥哥下落的唯一机会。
姜舞说,“我是个生意人,她为我杀人,我给她情报,等价交换,江湖亭云阁不也做这样的买卖。”
“亭云阁可没逼着谁去杀人,”丰沉道,“姜姑娘的记性真好,酒楼那么多人来来往往,五年前见过的人,都能记得清楚。你都没见过画像,只听叶姑娘形容,就想起来说见过,比我算的卦还神,能信了才怪。”
叶熙经丰沉提醒,也起了疑,“没错,我都没给你看他的画像。”
姜舞忽的变了脸色,凑近叶熙,“你不信我见过他?你找的朋友,根本不是离家出走,是被朝廷通缉吧。他叫李长舟,是英王府的世子,图谋叛变,乱臣贼子,是也不是?”
“你……你真的见过他?”
“我说了我见过他。”
“那他当时有没有告诉你,他要去哪儿?或者留下什么线索也好……朝南走,还是朝东朝西走……”叶熙内心激动不已。
姜舞沉默,望向顾家兄弟处,条件已开出,你自己看着办。
“好,”叶熙转身,就要去杀人,顾家兄弟不是什么好人,害了多少经过涂山的无辜路人,她为民除害,杀的也并非毫无道理。
丰沉一把拉住叶熙,“叶姑娘,不可!我带你来找姜舞,不是让你受她逼迫为她杀人的!”
“那你告诉我呀!”叶熙甩开,“你破了亭云阁的规矩,告诉我长舟哥哥去哪儿了!”
丰沉被落下几步,又要追上,心里急得不行,顾家兄弟丝毫没有意识到死亡的临近,还主动凑过来瞧热闹,叶姑娘跟丰公子是吵架了?
过耳一阵风,成微挡在叶熙之前。
“你要与我动手?”叶熙握住剑。
“你还想不想找九尾狐,想不想要倾城药引了?你今天若是动手,我立刻返阁,再不见你,你兄长爱死不死,不关我事,”丰沉在叶熙身后,他实在不想威胁,但如今叶熙一门心思的要找那李长舟的去处,听不进他的道理。
叶熙后背一僵,脚步再也挪不动。
丰沉揉了揉眉心,怎么会这样,早知道叶熙要问英王世子李长舟的事,他打死也不会带叶熙来找姜舞。
“我们走吧,去找九尾狐,我发誓,明天你就能见到九尾狐的尾巴,”丰沉想赶紧把叶熙拉离是非,缓缓上前,却见叶熙满满的眼泪,含在眸瞳中,努力憋着不往下落。
“叶……叶姑娘……”丰沉手足无措,语无伦次,他把堂堂公主殿下给惹哭了,一时之间不知该怎么办,“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