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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妈举着尺子的手硬是僵在空中半天没下来,半晌,她又好气又好笑地说:“哪个父母会真心打自己的孩子,小没良心的。”
哦,我有些明白了。
“所以,顾锦书不是他爸妈的小孩么?”我不耻下问。
我妈朝我翻了个白眼,说:“小孩子家家的问这些做啥?你现在只要关心你的学习……”
结果,“军事教育”变成了“政治教育”,我的疑问没有得到解答,以至于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认为你不是你爸妈亲生的。
我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了交集的呢?让我想想,是那一天,我怂恿我的小手下之一让他从家里偷摸了两个鸡蛋来,然后我乐呵呵地跑去大院子的后山上,架了个火堆烤鸡蛋,就在我坐在一旁等鸡蛋熟的时候,忽然听见浅浅的抽泣声,这声音突兀在荒山野岭里,怪诡异的。我立马想起后山闹鬼的传闻,要是往常我肯定是拔腿就跑,可是那一天,我竟鬼使神差地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然后我就看见了你。你整个人蜷缩在土包后面,苍白的脸上布满汗珠,身体甚至在不停地颤抖。我吓坏了,站在你身边不知所措,我推了推你:“顾锦书。”
听到声音,你睁开眼,看了我一眼后又闭上。我说:“你等等,我去找人来。”我刚一转身,你就拉住了我,开口居然说了一句“不要”,我没理你,迅速找来了我爸妈把你送去了医院。
医生告诉我们说你有先天性心脏病,若是迟几分钟送来就没救了。那个医生把你当成了我爸妈的孩子,面色严肃地训斥我爸妈:“你们做父母的,孩子得了这个病怎么能不让他随身带着药……”他哪里知道,你在生死间徘徊的时候,你爸妈却一个都联系不到。
我从来都不会掩饰对你爸妈的厌恶,到现在也是一样,他们让我懂得恨一个人恨到骨子里的感觉。我永远记得那天你在医院里醒来时眼里一晃而过的失望,和你先前倒在鲜少有人出现的后山病发以及对我要去找人来时那句“不要”联系在一起,我发现了你可怕的念头。
你想要轻生。是怎样的绝望让当时年幼的你选择以死来解脱?我想不通,也不敢想。
你可怕的念头以及身上青青紫紫的淤痕激起我爸妈强烈的同情心,他们甚至抛开以前不蹚他人浑水的心态去找你爸妈长谈,结果还没谈几分钟就被你爸叫喧着“我自己的小孩爱怎么样就怎么样你们管不着”给赶了出来。
在我爸妈愤愤回去后的谈话中,我渐渐知道你家里的事。你的确是你爸亲生的,却不是你妈亲生的。你亲生妈妈在生下你后就和一个外乡的木匠跑了,至于原因,有人说是因为你爸好赌,赌输了就酗酒,醉了就拿你妈当沙包,你妈受不了才跑了。也有人说是因为你妈生下你后发现你有先天性心脏病,所以跑了。很显然,你爸听进去的是后一种传言,他把你妈的背叛全部归咎于你。娶了现在这个老婆后,他赌得更厉害,酗酒后就和你现在的妈吵架,两人吵着吵着,就迁怒到你身上。
爹爹不疼后妈不爱的你,让我想想就觉得难受。大你一岁的我,在那个时候,脑子里所能想到的,就是要对你好,就像姐姐对弟弟那样。
你冷,我就热,天天算好时间和你一起上学放学,在你身边唧唧喳喳地说个不停,那些用来收拢人的零食也全给我拿来孝敬了你的五脏庙,还会在你爸妈准备开吵的时候恰巧出现,拉你出去抓蛐蛐啊什么的。当然,更多的时候,你爸妈回应我的是重重的摔门声。可喜的是,你的脸上开始出现除了冷漠外其他的表情,应该是说,你开始变成你那个年纪该有的模样。
{传说梧桐是爱情树,栽得梧桐引凤凰,可是传说永远只是传说,因为我再也没有等到你}
我现在住的小区里,到处都种着梧桐,虽然这里的房价高得吓人,可我还是拿着所有的积蓄买了下来。我偷偷地在每棵梧桐上刻下了你的名字,顾锦书。《大话西游》里,紫霞仙子的至尊宝脚踏七彩祥云归来。我希望,我的锦书是乘凤归来。
我每天走在小区里时,道路两旁的梧桐总是会让我想起过去。
你还记不记得,从大院子去学校的路旁也是这样栽满了梧桐,我们每天都要来来回回走上四次,到了秋天时,我更是喜欢专挑树下一步一步踩着枯叶走。小的时候你还乐意陪我一起走,长大后就只剩下我一个人这样走,而你,则是走在干净的路中间。你的个头已经超过我许多,步子迈得比我大,所以,你总是时不时地停下来等我,看着我幼稚的举动浅浅地笑。你长得本来就好,笑起来更是秀气,只是身子骨太弱,除了这个,你的成绩啊品行啊什么的简直没得挑。
我们一起读书的时候,我妈就常看着你叹气,说着什么“可惜了可惜了”,那时我当她是在说这么好的你居然摊上那样的父母,可是在最近的一次交谈中我却得知,我妈那时已经有了拐你当女婿的念头,可惜的是你的身体你的病,注定不能陪伴我长久。
连我妈这个老古板都能把我们之间微妙的感情看得透彻,而我,在那个时候,却把那些看到你被欺负会心痛有什么好的就想给你你笑一下我就高兴好几天的情绪当成是姐姐对弟弟的情感。从我们认识的那年起,我就一直这么以为。甚至,在我为了你让你爸见血时,我都当那些看不得你受伤的心疼是因为你是我“弟弟”这个缘故。
那是你十五岁的时候,你在我家庆祝生日,我爸还送了你一个口琴。你很开心,缠着我爸硬是学了几个简单的音符后才念念不舍地回家。兴许是因为你妈回娘家的原因,你爸喝过酒后没人发泄,所以,晚归的你自然被他当成了宣泄的借口。
这一幕,刚好被拿着你落在我家的衣服去还给你的我目睹了。
我从小就是一特剽悍的主,和那些遇到件事就会尖叫眼泪鼻涕一起流的女孩有着天壤之别。当我看见你爸招呼到你身上的那些拳头时,气血冲脑的我,想都没想摸起身旁的椅子就朝你爸砸了下去。
我们三个都呆了。
你爸的脑袋当时就破了,血跟小溪似的欢腾地往下流。回过神来的你,拉着我就跑。我们跑到后山,我心有余悸地问你:“锦书,你爸流那么多血,我是不是杀人了,我会不会坐牢啊?”你也以为你爸死定了,你说:“如果警察问起的话,你什么都不要说,我就说是我砸的,我是我爸儿子,不会有事的。”我点头。吓坏了的我们,根本没有考虑到我们跑掉的时候你爸还睁着眼没从我拿椅子砸他的事情中缓过神来。
我们在后山对了半天“口供”后才回到凶案现场,警察确实来了,可他们压根不相信才十六岁的我会有搬椅子砸人那个气力和魄力,加上你爸曾多次因酗酒闹事被请去警察局喝茶,所以,他们最后认定,是你爸醉酒后不小心磕到椅子上的。
我还挺汗颜的,因为前些天我和隔壁班的王胖子扳手劲时力道没拿捏好直接把他给扳骨折了。
那次的流血事件,让你爸对我恨得牙痒痒,可又不能对我动粗,就把一肚子的窝囊气出在你身上。人都说恶有恶报,你爸一次揍你揍得正欢畅的时候,正好遇上警察叔叔回访,正气凛然的警察叔叔,对你爸令人发指的行为甚感不齿,回去后就以家庭暴力的罪名起诉了你爸,大院子里的人也纷纷跳出来证明你这些年所遭受的一切。这件事,在当时甚至惊动了媒体,你一大家子瞬间成了福川的焦点人物,有的小报社甚至还给你搞了个什么寻找亲生母亲的活动。
最后,你爸众望所归地锒铛入狱。他大概是以为,那个出现在他家的警察是我搞的鬼。警车把他带走时他还狠狠地瞪着我,我当然毫不客气地瞪回去。倒是你,察觉到你爸的视线后,挡在了我面前。
你的身子要比同龄人单薄,可是在那一刻,我却忽然觉得,那个我总是叫嚣着要好好保护的男孩,已经是个可以担当一切的男人了。
{我们都是自卑又骄傲的小孩,互相伤害却又互相依赖}
最近我的眼睛总感觉到不适,眼前的东西有时候看着看着就会突然模糊起来。我去看医生,医生说了一大堆专业术语,什么泪腺什么的,说白了就是哭太多了,我这才知道原来电视剧上小说里那些哭瞎的是真有其事的,医生严重警告了我。其实不用他警告我也会好好地保护这双眼睛,我可宝贝着呢。所以,以后想你的时候,我就学着电视里说的那样,把眼泪倒流回体内吧。
我去过去我们常去的那家兰州拉面馆,刚坐下就看见了宋弈辰。他认出了我,和我寒暄了许久,一点不记恨我当初莫名其妙就把他甩掉的事。你还记得他么?在我高三毕业后的那个暑假曾经和我交往过一个多月的男孩。
他和我们读一所高中,三年来我没有注意过他,应该是说,除了你,我没有注意过任何人。所以,回学校填志愿那天,他跑来照着我的志愿抄了一份顺便跟我告白的举动让我很是惊讶。惊讶之余也是有些喜的,没想到相貌平平成绩平平的我居然被人暗恋了两年,而且那个人还是学校许多女孩心目中的白马王子,我能不虚荣能不得瑟么?于是,我接受了他的告白。
我第一个告诉了来祝贺我毕业的你,你本来灿烂的笑容变得有些僵硬,但你还是对我说恭喜你。不知道为什么,听到你这句话时,我的心没有来由地感觉到失落,之前的喜悦消失得无影无踪。
你开始躲着我,不再如往常一样时时跟在我身后,也不再三天两头地去我家喝汤。我不是没有去找过你,可是无论我敲多久门撂多少狠话,你就是装作没听见。你好像又回到小时候的那种状态,把自己缩
壳里,逃避一切。这是你保护自己的方式。
时间久了,我妈便旁敲侧击地问我:“你和锦书闹别扭了?”我摇摇头,我不知道。我一边索然无味地喝着你最爱的冬瓜排骨汤,一边想你。你爸入狱没多久你后妈就和他离了婚,现在你的家,只有你一人。以往,我的家便是你的第二个家,可是现在,你要怎么办?你要我怎么办?
宋弈辰也感觉到了我的心不在焉,和他约会时,我的心飘啊飘就飘到你那去了,他说了些什么做了些什么我压根没注意。终于有一天,在我夹着一根我曾发誓有它没我的大葱往嘴里送时,他爆发了。
他冲我号叫:“沈若西,你不想和我约会就直说,没必要摆脸给我看。”
神游在外的我被他这一叫给彻底惊醒,立马吐掉咬了一口的葱,接连喝了好几杯水,有些茫然地看着宋弈辰,想这个平日里斯斯文文的少年怎么突然变成了超级赛亚人。
然后我就想到了你,你也是个斯文秀气的少年,我曾经把你头发剪得坑坑洼洼还顺便恶作剧地剪掉了你从后山捡到的小八哥的翅膀导致它羞愤而亡,可无论我做了多过分的事,别说是号叫了,你从来都不舍得对我大声一点。
我的手机有如心电感应般响起来,上面显示的是你的名字,我接起,里面传来的却是一个陌生的声音,他说你在他们店里喝得不省人事,问了半天只问出了我的号码,要我赶紧把你带走。我一听他说完,想都没想立马拿了包就走,宋弈辰在我身后喊:“沈若西,你要是走我们就真的完了!”
他这么一说,我突然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连脚步都变得轻快起来了。
我连头都没回,中气十足地回了句:“那就分手吧!”
那一夜,我背着喝醉了的你回家。小时候你上体育课不小心跌破了膝盖,那时候的我背着你还能健步如飞地跑去校医室,可现在的你,虽然一样瘦弱,却真的好重啊。我一边气喘吁吁地走,一边喃喃地念叨你:“小屁孩子的居然跑去喝酒,还喝醉,又不是不知道自己的身体……”想到这个我就觉得好气,好几次都想把你摔到地上。
或许是我念叨的声音因为气愤慢慢变大,背后的你动了动,然后又安静下来。我噤了声,继续走,身后的你却突然说话了,呓语一般,断断续续的。
“我知道……身体有病,我……没……没资格……和你……在一起,可你……和别人……一起……心真的……很痛……”
最后,你说:“沈若西,我……喜欢你啊。”
你趴在我背后,柔软的发枕在我的肩膀,一遍一遍地叫着我的名字,慢慢地,睡着了。留下我,因为你的一番酒后吐真言,呆呆地站在原地,许久,许久。
这下子轮到我躲着你了。我以为,你只是把我当成姐姐,现在我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这份我以为的感情早就已经变了质,难怪你从来都不肯像大院子里其他的小孩那样叫我若西姐姐。这个认知来得太突然,让我有些措手不及。太多的情绪,掩盖了我心底的那丝欣喜。
而酒醒后的你,压根忘记你头天晚上说了什么惊世骇俗的话,以为我躲着你,是因为我在生你去喝酒的气,于是像个做错事的小孩般站在我家门口罚站,也不敢和我说话。
我按捺不住地出门散步,你小心翼翼地跟在我身后,那小媳妇样让我看了又好气又好笑。我一边走一边在想,我们之间难得的沉默究竟要怎么打破,首先,是要理清,我对你到底是那一种感情。
我百思不得其解,就回头偷瞄你,这一瞄,惊得我的魂都飞了。你身后,有一辆面包车,朝我们飞驰而来。我的脑子还没转过来,身体就已经做出反应,我使出全身的力气推开你,几乎是同一时间,那辆面包车就伴随着路人的惊叫声撞到了我身上。
我感觉到自己在空中划出一个弧度然后跌至地上,我全身都痛,但最痛的是我的眼睛。也就是这么一瞬间,我理清了对你的感情,那样奋不顾身,不是爱是什么?
我的意识渐渐涣散,你在我身边失控地哭着叫我,我好想安抚你告诉你我没事,可我没有力气,只能任自己陷入无边的黑暗。
传说中的祸害遗千年果然是箴言,我大难不死,只是断了几根肋骨折了一条腿以及失了明。我的眼睛被面包车挡风玻璃的碎片划破,难怪我那时那么痛。那个肇事司机是你爸,我就说他一直以为是我找来警察举报了他,再加上我那一椅之仇,让他恨我恨得咬牙切齿。所以,三年的牢狱生涯刚一结束,他就开着他狗朋狐友的面包车来报仇。这样丧心病狂的危险人物,刚出狱就又被抓了进去,等待他的将是法律的严惩。
我在医院休养半年多了,这段时间,你一直陪在我身边,我知道,你很自责。你把我的受伤失明全部揽在自己身上。其实,锦书,我是多么庆幸被车撞的是我,换作是脆弱的你,肯定会立刻挂掉。
你不知道,我有多害怕失去你。
我躺在病床上吃你削好的苹果,自从失明以后,我的话变得比以前还要多,我和你打哈哈:“锦书,以前都是我罩着你,现在我功成身退了,以后你可要罩着我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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