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第三只墨水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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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啊！新学期第一个完全空闲的周末，怎能不跟同学出去吃喝玩乐！你这样会把自己孤立的啊小月！”

褐发少女鼓起脸颊，气势汹汹地瞪着苏有月。

“这周难得没作业，天气也很凉爽。我搜罗了好多长竹市打卡胜地，就等着这个周末大家一起出门了。本来以为最难拉的人是小鸢，没想到啊，竟然是你！”

苏有月尴尬笑笑：“风同学你误会了，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嘛。”风笑笑不依不饶，“什么叫做‘我想待在学校里，看看那个三星术师怎么出手？’电子游戏有什么好玩的，要玩就跟真人玩啊。”

“是占星术师不是三星术师……”

苏有月心里默默回了一句，不禁怀疑风笑笑是不是忘了墨水怪物的事。要不然她怎么会以为三星术师是电子游戏里的角色，以为他呆在学校是要在宿舍里一个人玩游戏？

但当他抬头，看到风笑笑注视着他的粉色眸子，再看旁边的云啸舟娅等人，只能自认理亏：“抱歉，是我说错话了。明天我会跟你们一起去的。”

“知道错就好，我们才不会不管你呢。”风笑笑得意地叉腰。

距离那场演习已经过去了好几天。在新生入学的第一周里，苏有月以其离谱的[幸运]迅速成为了新生里的知名人物，之一。

还是名声有些微妙的那种。

解教官做到了她的承诺，在校内论坛上以个人名义发通告，详细说明了庄山农牧集团的设备问题，想要将事故责任从苏有月身上揽走。但可惜，朴实无华的真相并不具有讨论度和传播性，学生们依旧热衷于讨论苏有月造成的巧合：

抽签选班长选了两个最不合适的，在地下车库撞翻杂物吓跑魔兽逆转形势，撞倒庄山农牧的主管意外按下遥控器放出犬王。

三件事每件单拎出来都巧地让人不敢相信，一天里全部发生，那确实只能用异能来解释了。再加上刺猬头秦同学那帮人的亲身经历，苏有月以前的丰功伟绩也被有心人查了出来，‘不要招惹那个幸运’的说法渐渐传开。

苏有月本人是无所谓，倒是风笑笑以为他受了天大的委屈，非要带着他一起吃喝玩乐，实在没法拒绝。他放下自己的小心思，在周六早晨提前到了校门口。

没过多久，云啸，风笑笑拉着舟娅，陈素鸢，钢蹦接连赶到，六人一起出发，去往长竹市的古玩字画一条街。

古玩街在长竹市的南头，老城区旁边，附近有不少本地美食。云啸的工艺品小剑在演习时断掉了，他谢绝了钢蹦的帮助，打算找这里的专业师傅看看。

等他们找到古玩街后的店铺，发现这就是家档次高一点的家具五金店。旁边卖金属窗框的，卖玻璃的，卖油漆的，做装潢的一路过去，门面看着都不怎么样。

风笑笑拉着舟娅陈素鸢，借口买奶茶跑了。

钢蹦再次询问云啸需不需要他帮忙，被拒绝后满脸不开心又开心地跟着舟娅跑了。

最后，云啸在店里和老板谈事，苏有月站在外头往里瞧。

这家店很挤，两面墙上大大小小的格子塞满了各种五金配件，地上放着钻头切割机线锯等等工具，还有各种他认不出的机床，拖线板大咧咧地放在地上，各种电线东一根西一根地看上去很容易绊到。

苏有月不敢走进去，怕自己的厄运惹出麻烦。

等云啸出来，告诉他只需要再等半个小时，剑就能修好了。

“云啸同学，你是怎么找到这家店的？”

云啸拿出手机，将聊天记录展示给苏有月看：是风笑笑推给他的。

等苏有月表示明白了，黑发男生收起手机，看向对面屋檐上冒出来的杂草。

阳光下，那几棵杂草在秋风中微微晃动。

“你之前说这周末不想出门，是因为那个占星术师？”云啸主动开口。

苏有月从口袋里掏出那枚钥匙扣晃了晃，又打开手机翻出郭校长的聊天记录，同样拿给云啸展示。

聊天记录里，是郭校长给的专管所联络人电话，和一些寻求帮助时的注意事项。

“我当时是想，如果我一直不离开学校，也不去找专管所的人，假装完全忘掉墨水怪物的事情，那个占星术师会怎么做。”苏有月道。

云啸双手抱怀，摆出了平日里教训风笑笑一般的严厉表情。他青碧色的眼瞳冷了些，嘴角却有一丝无奈。

“我知道我知道，是我想岔了。”苏有月立刻投降，“我并不讨厌所谓的命运的摆布，我只是想看看他到底有什么手段而已。但要为了这份好奇心，搭上我所有的周末和学园生活，非常不值得。”

云啸：“做事瞻前顾后可不好，别想太多。”

苏有月：“是啊，我也实在不忍心拒绝风同学的热情和好意。”

云啸轻轻叹了口气：“这也算是她唯一的长处了。”

两个人静了一会儿。

“那个，云啸同学。现在说这个可能有些晚，可为了不引起误会……请问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啊？”

“？我们是同一个孤儿院出来的。”

我知道你们是青梅竹马，但是是兄妹还是情侣？”

“……你为什么要问这个？你是想对风笑下手吗？”

“下手？额，我觉得我只有被她牵着鼻子走的份……”

“这样最好，我先郑重严肃地提醒你一句，千万不要把她弄哭，后果会很严重。”

“……”

秋风拂过脖颈，凉意直指咽喉。

苏有月吞了口口水，抹了把颈间的汗珠，心里揣摩：这是作为兄长，还是作为对象的威胁？

当然，也可能是他的错觉。

因为接下来，云啸望着远方，少见地说了一大段话：

“以前在孤儿院里，大家都是同一个大家庭的成员，互相靠在一起取暖。风笑她想要的一直都很单纯，她不是在交朋友，她是在寻找新的家人。

“在我看来，她其实是把你当弟弟了。她一直想要个可以怜爱可以保护可以随意使唤，漂亮可爱乖巧听话的弟弟角色。

“至于别的，她可能根本没多想，你知道，她脑子里一直缺根筋。”

苏有月过了遍云啸说的形容词，觉得除了听话这点勉强可以算，其他和自己并不搭吧？

“她也是这样看待舟娅同学她们的吗？”

“我不好说，谁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云啸回道，“她原本没有给人起昵称的习惯，你出现以后，可能是为了配合你的名字小月，她才开始喊我大云的。

“再之后她学会了乱起昵称，什么小娅小鸢，小钢蹦都出来了。我觉得小月这个昵称有些女气，你介意吗？要不要我私下里和她说说？”

“我没关系。只是这样对风同学好吗？我身边的人基本上都没有好结果。”

“是说你会带来厄运？其实我觉得单靠你的[幸运]异能，力量有限。就像解教官说的那样，放出犬王主要是庄山农牧的责任，和你关系不大。”

“……”苏有月没再解释下去。

他转回原来的话题：“如果那位占星术师不是在恶作剧，而是真的想要找一位‘主角’调查怪物事件，风同学怎么看都是比我更好的人选。我担心她被人利用。”

“我也想过这个问题。如果有人要利用风笑，目标绝不会是她，而是她身边的某个人。比如我，或者你。”

云啸这么说着，转过头，看向苏有月的紫色深眸。

两人相视一笑。

“那云啸同学，风同学她是怎么找到这家店的，你有详细了解过吗？”

“一个本地新闻类app推给她的，来源没有问题，店家广告也没有问题。你怀疑这个？”

“也不能说是怀疑……”

苏有月说着，同样看向屋檐上的杂草。

“如果今天什么都没发生，我可能会失望吧。”他茫然道，

“退一万步说，那些墨人怪物和钥匙扣的事，也许只是可能性极低的巧合呢？他是看到了我的灰色校服，知道我是异能者一定会碰到魔兽，才随口说钥匙扣会带来怪物。”

是的，这是苏有月想了一周，想到的另一种可能性。

他直觉林衡是占星术师，但作为一个普通人，林衡和墨水怪物有关的可能性极低。要么林衡不是占星术师，想要操控命运的占星术师另有其人，是他的直觉出错了；要么，占星术师当时说的预言和诅咒都是瞎编的，说要他‘调查怪物的来源’也是巧合，全都是巧合而已。

“毕竟我身边从来不缺巧合。”苏有月低声道。

云啸看他情绪低落下来，想了想：

“如果你在怀疑这家店，那可能是我让你误解了。我和风笑撒了个小谎，今天来这儿不是为了修理断掉的剑，而是来取货的。几天前就和这家店的老板说好了。”

苏有月抬头：“我还在想剑断了怎么能修呢。云啸同学是买了把款式相同的工艺品剑吗？”

“是。我之前一直跟人说这把剑是传家宝。没想到刚开学就遇到了高强度战斗，家传宝剑断了，现在有些难圆。”

“不想让同学们知道你的实力？其实你能驱使很多种类型的剑吗？”

“差不多吧，请帮我保密。收养我的那家人脑子都有些不好使……”

两人正聊着，老街另一头突然传出两道声音，破开了老街的安谧。

“救命啊，有魔兽！”

“叮咚~”

苏有月转头望去，一个西装领带男慌慌张张地向他这边跑来。

“救命，救命啊！”

他身后跟着个两人高的巨大墨水团块，勉强能看出立式闹钟的形状。

闹钟很大很胖，两只细细的脚撑左右交替，晃晃悠悠地追着人跑。一边跑，一边发出响亮的声音：“叮咚~”“叮咚~”“叮咚~”“叮咚~”

那是通讯软件的新消息提示音。

云啸转身回店找他的武器，同时老街另一头，风笑笑四人带着奶茶出现。

看着飞奔而来的巨大墨水闹钟，听着那个怪物发出的消息提示音，苏有月忽然涌起了一股难以抑制的冲动——他想拿出自己的手机，看看有没有新消息。

街边卖玻璃卖油漆的一排店主们，个个都放下了手中的活计，焦躁地拿起手机。其中一人甚至摔了手里的茶杯，任由茶水在桌面上泼开，也要先看看手机。

在闹钟怪物叮咚叮咚的声音中，他们点亮屏幕，看了眼自己的通讯软件，放下手机；

叮咚~~焦躁地拿起手机，看一眼通讯软件，放下；

叮咚~~再次拿起手机……

叮咚~……

苏有月强行压下查看新消息的焦躁渴望。他感到自己的身体正颤抖着反抗，呼吸跟着急促起来，心脏剧烈地跳动，说不清是紧张还是兴奋。

怪物发出的叮咚声已经近到正前方。他仰起头，看着那一团连时针分针都没有的巨大墨水闹钟，急急地喘了两口气。

还没喘匀，他张嘴，发出了令人心惊的狂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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