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前夜（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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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知道那种无能为力的感觉吗！没有异能者，我们什么都做不了！”
“胆小鬼！你们躲在异能者身后还觉得很光荣吗！”
似乎是谁说了些不好听的话，屋里装醉的人再次大喊。顾俊文连忙走进宿舍，岳小伍和林衡跟在后头。
“我一点都不想被异能者救！我宁愿当时被魔兽打晕过去！我就是不甘心怎么了！我爸妈就是被异能者害死的！”跪趴在椅子上的人更加大声地狂吼，眼里一片凶光。
可事实并不是他说的那样，林衡中午听人说过，他父母是在野外工作时遇到了附近游荡的小型魔兽，不算是某个异能者的直接过错。
岳小伍喊着他的名字站了出来：“我父亲也算是被异能者害死的，我理解你的心情。但也不用一竿子打死所有异能者，拒绝他们的帮助啊。a班那个钢蹦人不是挺好的，他还帮你弄了个三叉戟呢。”
王成也道：“我听说意志力强的人可以抵抗魔兽的威压。你想啊，魔兽刚出现的时候，世界上连异能者都没有。你不甘心的话，咱们就一起锻炼，多找些低级魔兽见见练胆量，肯定能行！”
王成说的话更得在场众人的心意。有人跟着提起了以前的新闻，说哪里有母亲从魔兽嘴里奋力救下孩子的故事，哪里有老人为了保护孩子跟魔兽拼斗的故事。
这些事林衡也都听说过，他还想到了两天前那个拣矿泉水瓶，害怕蜘蛛的老奶奶。
那天他看到墨水蜘蛛后，是系统帮他从迷离中恢复正常的。老奶奶当时也吓呆了，却因为他扔出去的矿泉水瓶重新动了起来。虽然她只往后退了两步，但确实脱离了墨水蜘蛛的控制。
“所以说啊，我们不是无能为力，我们就是没到年纪，锻炼得还不够。”王成再劝，“那个对魔兽声音的抵抗能力，叫什么什么抗性的，那个都是可以练的。别钻牛角尖了，今晚好好睡一觉，明天我带你晨练。”
顾俊文也劝：“现在新出了一种能让普通人攻击到魔兽的武器，各地都在配备了，听说长竹学园也会有动作。我们和异能者是有差距，但这差距是能赶上的。”
椅子上的人似乎听进了大家的劝告，低头喘气没再喊叫。林衡看看内外，大部分看热闹的都散了，还留下来的多是最后一批一起打小红狗的朋友。
“我就是有些不服。”椅子男低头嗫嚅着，“凭什么啊，凭什么只有异能者才能跟魔兽对抗。他们都只想去异世界寻宝，让自己更厉害更强大，他们对消灭魔兽根本不感兴趣！
“a班那个钢蹦人是还行，但他满脑子只想着受欢迎，遇到问题立刻把责任推给老林了，到最后都缩在所有人后面。那种人凭什么能够抵抗魔兽的威压啊！难道这个世界，异能者要永远压我们普通人一头吗？”
其他人都沉默下来，林衡看到不少人别过头，表情沉痛。
他想缓和下气氛，向众人玩笑道：“钢大蹦做事确实不地道，我已经私下里揍过他一拳了，他还哭着向我道歉了呢。”
此话一出，只有岳小伍配合着干笑了两下。
倒是另外有人被椅子男感染了，也唉声叹气起来：“我也不服，但还能有什么办法。就算我们能锻炼，能研发出更好的武器，也比不过天生有精神力和特殊能力的异能者们。
“他们简直像是这个世界的主角，传送门异世界魔兽什么的，都是为他们而生的。至于我们，想办法活着就不错了。”
有几人跟着附和。顾俊文这个以领导者自居的公子哥也沉默了，只双手抱胸站在那儿。王成说了几句干巴巴的鼓劲的话，没什么用。
林衡见所有人都愁眉苦脸的，觉得气氛不太妙。
“大家不用把异能者看得太高。”他劝道，“他们也是人，不是神仙，血也是红的，脉搏心率都和常人差不多。就算是最高等级的异能者，也是要每天吃饭的。”
“呵，没看出来啊老林，你还挺喜欢帮异能者们说话的？”忽然有人出声嘲讽。
说话者同是一班的同学，也在最后四十一人里。
“你和a班那个钢蹦关系很不错啊？典礼开始前，a班有个白头发的好像也认识你，盯着你看了好一会儿。我说林衡，你是不是早打定了主意，要找个异能者做他们的跟班？”
他看向林衡的目光充满审视，还掺杂了一丝嫉恨。
宿舍里的气氛一下子变了味。椅子男擦着鼻涕不出声，其他人都骚动起来。
岳小伍忙道：“不是你想的那样。那个白毛和林衡有点误会，他对林衡的态度很不好。”
王成想起他们商量分批次方案时发生的事，帮腔道：“老林之前和我说过，他说他要躲着那个白毛走。哎，反正现在不急，林衡，你说说咋回事呗。兄弟们帮你出出主意，教训教训他？”
林衡心道糟糕。
在场又有几人跟着附和，鼓励他把憋屈的事情说出来，大家一起想法子解决。他们都和林衡关系不错，看他的眼神很真切。还有人摆出了一副愿意帮兄弟两肋插刀，杀杀异能者威风的架势。
他们对林衡越和善，林衡越是不能让他们集火到字母班的人身上，更别说那人还是苏有月。
岳小伍看到了林衡的犹豫：“大家，要不还是算了。那个白毛和b班云啸关系好，是先遣队的联络员。和第二批次的联络员比，他办事好太多了，你们当时也夸过他的。”他喊了几个一起研究地图的人的名字作证。
有人反驳：“演习是演习，私事是私事。白毛在演习时出力多做得好，那是做给学校看的。但他私下里和林衡有误会，都要老林躲着他走了，肯定不是什么善茬。”
“谢谢大家关心，真的是误会，没什么好讲的。”林衡摆手让大家镇定。
他不希望自己新认识的朋友们去招惹苏有月，也不希望数字班和字母班再起冲突，想了想，又帮苏有月找补：
“我们之间真的是误会，那个白毛人还行。他都已经退出演习了，还冒着被学校判违规的风险，过来帮我们打开正门的门销。如果解老师没及时赶到救场，就是他打开正门帮我们脱逃了。真不用去教训他什么的。”
他说完，却见其他人面面相觑。岳小伍也一脸迷糊地看着他。
“宿主，苏有月拉门销的事，礼堂里只有解玲看见了。”光球小声提醒，“其他人从门板下爬出来的时候，风笑云啸已经进礼堂去找舟娅，后来他们走得早，其他人看见了也不敢上去搭话。这件事应该明天学校复盘的时候再告知所有人的。”
林衡：“什么？”
他回忆了一下：从门板下爬开后，跟人急匆匆拍了照组队集合，又去食堂吃饭聊天，直到最后被钢大蹦打电话……确实没有一个人提起这事。
他以为所有人都知道，但实际上在场人里，知道的只有他。
顾俊文扶了扶眼镜：“林衡，你说是苏有月，那个白毛，最后帮我们打开了门销，让正门倒下的？”
岳小伍：“是钢蹦告诉你的吗？我记得你回宿舍的时候，他还在给你打语音。”
林衡只能默认。
率先嘲讽林衡的人开始阴阳怪气：“林衡，你和那个钢蹦交情可真深啊，这算不算是身在西区，心在东区？”
林衡：“你以为我在故意讨好钢大蹦，讨好异能者？”
“难道不是吗？”
“是你自己有了要讨好异能者的念头，才会这么想其他人吧。”
那人哼了一声，没有回答。
最早引来人群，跪趴在椅子上的人再次涨红了脸：“所以不管是那个红发女老师，还是打开的正门，我们最后都是被异能者救了？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啊！”
林衡看着他，再看看周围，忽然有种荒唐的抽离感。
字母班的人因为异能，疏远隔开了数字班的人，数字班也对他们颇有敌视。此刻站在这间宿舍里，见识过异能者能力的数字班学生，又滑向了讨好和恐惧两种极端。
而林衡自己，他感觉和之前礼堂里，大家兴致勃勃地想象着第三第四批敌人的难度时，他被系统剧透了学校的安排提不起劲一样。他无法融入周围人的气氛，和周围人都隔了一层。
“额，宿主抱歉。是我的错。”光球小声道歉。
“不全是你的错，我自己也有问题。”林衡心道。
如果没有系统，林衡觉得自己没准会比他们更激进……苏有月说他没有自知之明，从他作为异能者的视角来看，或许是真的。
林衡深深吸了口气，做了个决定。
他环顾四周，记下所有人的脸，扬声道：“各位，不需要害怕那些异能者。大多数异能者都有个普通人没有的，致命的弱点。你们有听说过吗？”
在场的人里，大少爷顾俊文，和被探索队轮流带大的王成最有可能知道答案。但两人一个皱眉一个摇头，都不相信。
“致命的弱点，不可能吧。”顾俊文道。
“东西两区的食堂不一样，是因为异能者们能根据积分，购买魔兽肉制成的食物。因为精神力和异能，他们普遍需要更多能量。异能等级越高，需要的能量就越多，需要的食物也越多。如果没有魔兽肉，一个中级异能者每餐需要至少三人分量的食物。”林衡慢声解释，
“他们的弱点也在这里，绝大部分异能者，都不抗饿。”
王成抓抓后脑勺：“这话是没错，可容易肚子饿也算弱点吗。”
林衡垂眸：“抛开一些特殊系异能者不谈，大多数人在饥饿状态下是用不了异能的，勉强用出来只会更饿。大佬知道吗？”
王成动作一顿，停下了手。
“现代食物丰足，魔兽肉也有专门的异能者牧场供应，这个弱点并不明显。可一旦处在资源紧张的环境里，食物不足，遇到的魔兽不可食用，异能者们会立刻陷入绝境。”林衡再道，
“短则一天，最多三天，他们会完全失去反抗能力，比经历了相同处境的普通人更加虚弱……就算是十一二岁的瘦弱小孩，都能从他们手里抢东西。”
说到这里，他苦笑了下。
在场有的人沉思起来，有的不明所以，有的嗤笑：“这算什么致命弱点？”
林衡看向那个嗤笑反问的人，有些烦躁。
“这意味着普通人比异能者更坚韧，更能适应各种情况，危急情况下只要坚持住，完全有可能反杀异能者。”他直接道，
“我想说的就是这个，异能者们不是高不可即的神仙或外星人，他们的长处和短板都很突出。只是在现代社会，他们的短板没那么明显。
“我们没必要和他们比他们的长处，我们能做到他们做不到的事情，不用害怕他们也不用讨好他们，正常地说话聊天交朋友就可以了。”
说完，林衡跟顾俊文打了个招呼，直接转头离开。
光球跟在他后面飞出来。
“宿主，需要我帮你播报他们的后续吗？”
“不用了。我不关心他们怎么看我的，以后我都不打算和他们有更深的交集了，还是以你这边的任务为先。”
宿舍楼呈冂字形，阳台朝外。
走在走廊里，能看到其他宿舍亮着的光。
林衡感觉自己平静了些，走向自己的寝室。
“聂老师真是煞费苦心。其实我们每个人都不一样，他想让我们知道我们是一样的，但我们还是不一样。”他边走边跟系统胡乱牢骚。
光球无法理解林衡心底复杂的情绪，牛头不对马嘴地回应：“你当然和他们不一样，你是我的宿主啊！”
林衡推开宿舍门，撇了撇嘴：“我到底是有多倒霉，怎么就被你找上了，感觉我无时无刻不在被你坑啊系统。”
林衡曾希望能把自己的校园生活和系统任务完全分开，现在他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因为系统和以前的经历，他的世界观和同学们不太一样，知道的情报消息也比同学们多得多，一旦聊开了就很难藏得住。
要做好系统任务，就必须完完全全在班里隐身，最好是什么话都不说，除了学习什么事都别做。
这样也好，他刚刚已经把该说的要说的话都说完了。明天正式上课第一天，会是和今天不同的，全新的开始。
“好了系统。”林衡重新回到自己寝室的课桌前，拿出一张草稿纸，“开始工作吧。你和郭校长那边的聊天记录我需要过一遍，未来所有的人设阵营剧情大纲也都要理一遍，你还做了什么事麻烦交代一下我心里好有个底，还有苏有月那边……靠我真是被你拉上贼船了。”
光球悬浮在草稿纸上空：“唉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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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月1日，长竹学园开学第一天，一切如常。
林衡自己一个人解决了三餐，除了上课时间，他都抱着手机研究系统发来的资料。
晚上，岳小伍敲开了他的宿舍门：“江晓芷想办个活动，这个周末大家一起去市内转转……你有看群消息吗？”
林衡拿出手机：“看到了，不是要去的人才要回复吗？那我私聊和她说一声吧，麻烦你了。”
“林衡，你也一起来吧。”岳小伍诚恳道，“顾俊文想趁机办个庆功宴，人不会很多的。”
“谢谢你特意来找我，可惜周末我都要打工赚钱，实在没空。”林衡对他笑了笑，“祝你们玩得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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