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第 11 章（捉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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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门的室友生死不知，而她的室友幸好还全须全尾地睡在旁边，并贴心地给她留了夜灯。
予情轻手轻脚地爬上床。
“……不好意思，谢谢你。”
克吉奥先生依然嘶哑的嗓音低低地响起。
“没关系。”
予情侧头看了眼，他仍面朝里背对她躺着。
等了会儿没等来下一句唠嗑儿，予情只好摆出安详的姿势，酝酿睡意。
她一向入睡很快，思绪在昏暗中缓缓下沉，对时间和空间的感知都变得模糊而遥远。
直到一段极其欢快跳跃的音乐猛地将她推回现实。
克吉奥先生手忙脚乱地翻身坐起，他近乎无措地拼命捋了两把东翘西翘的头发，颤抖着指尖接通了这道深夜的视讯申请。
倏忽投射在半空中的光屏在蒙昧的室内乍亮，将床脚下的阴影拉扯得更加扭曲深黑。
光屏中的人大汗淋漓，脸贴在屏前笑着呼唤omega青年的名字，他那里似乎正值白天，背景里充斥着生活在阳光下的年轻人的声音。
【我亲爱的吉吉，你过得好吗？】
看到恋人蒸腾着汗水的生机勃勃的面庞，克吉奥感到眼中有热意迅速上涌，而他不得不竭力露出轻快的笑容回道：
“我很好，我们……已经开学了，现在在宿舍住呢。”
【你严守宵禁的父亲居然同意你住校？我的吉吉，你难道是签了什么不平等条约吗？】
似乎早已习惯了谎言的青年便顺着他的话题，毫无滞碍地数落了一番他“偏执、严厉、定下了苛刻的家规却十分爱护子女，内心温柔”的“父亲”，又与对方分享了自己课业繁重的大学新生生活，新交的三两个朋友，每天让人焦头烂额又稀奇古怪的课题业……
可惜他的恋人不能跟他分享军中的一切，只是笑着听他说，最终指着飞速流逝的时间抱歉地打断他：
【对不起吉吉，我要断链了，我们下次再……啊差点忘了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很快就要离开弗拉格星前往机锋军团了，所以我们可能会有很久无法见面无法聊天——呃、时间到了宝贝，照顾好自己，我会想你的——】
光屏毫不迟疑地暗了，一起晦涩下去的还有青年强撑不下去的笑脸。
他蜷着身体，脸颊沉没在深深的膝盖中间久久没有动弹。
予情两手交叉放在胸前，看着模糊不清的天花板内心飘过一长段的emmmmmm……
“不好意思，吵醒你了。”
好半晌，克吉奥先生才抬起头轻轻道。
“你道的歉够多了，”予情倔强地维持着沉眠的姿势，“我没关系，你不用介意。”
克吉奥先生却仿佛来了交谈的兴致，沉默了会儿突然道：“我们是不是在葛泰先生的办公室见过。”
他这话很是笃定，并非疑问句。
予情心说你想起来干啥呢，自己的秘密自己保守不是挺好吗，把她当壁花就完事儿了。
“……嗯，抱歉，时机不对，我就没说。”
“我明白，不好意思的是我。”
说完他似乎也对自己一开口就道歉的句式感到好笑，抻直腿，姿态放松了些许。“这样也好，我就不必在宿舍里藏着掖着了……你会不会觉得我很蠢？”
蠢倒不至于，但傻肯定是特别傻的。
“这是你的私事，不需要得到我的认同。”
予情委婉回应，这是以他俩的关系而言，她所能说的最大限度的劝解：
“只不过，付出多到越界，别人就不会感谢你了。”
克吉奥没说话，须臾苍白地笑了笑，“他不会的。”
予情无声地扯了下嘴角，很熟练地将话题带去别的方向。
“这种对外交流不是不被允许的吗？”
“葛泰先生批准的话……但我也只能跟雷杰姆固定通讯。”
好吧好吧，早该想到的。
与此同时，一面圆形的舷窗里外，一边是深暗无垠的太空，一边是灿烂阳光笼罩下的宽阔训练场。
然而在视讯挂断的下一秒，那充斥着生动气息的场景便如泡沫般破碎，现实中只有一间色调冰冷的金属舱室。
舱室并不狭小，陈设极简而高效，毫无多余的情感装饰。
天花板上两条莹蓝的休眠灯无声照亮了下方两张雪白的床。
右侧床上的年轻男子赤着精壮修长的半身在做单手俯卧撑，肩胛和手臂的肌肉在薄汗中微微隆起。
但他看起来仍有余裕，甚至有闲心侧着脑袋观察室友。
从一个单纯热烈的年轻alpha，到冷漠精明的新晋士兵，再到上官眼中驯顺服从的有为青年，对方的面具切换得过于得心应手，这种近乎市侩的虚伪利欧金克斯其实并不太喜欢，他周围也很少有类似的alpha。
但利欧很懂得把握舍友之间相处的合适距离，因此他也仅仅是调侃般笑了笑：
“你干嘛骗他，我们的目的地可不是机锋军团。”
雷杰姆拉莱多德有一张极具生气的面容，年轻英俊，微笑的时候，会令人生出一种暖风拂面的错觉。
他蜷起一条腿，定定地望着仿佛近在咫尺又仿佛将被星空吞没的弗拉格星。随着星舰转向，那颗荒芜的星球亦逐渐被色环交错的玛法卫星遮蔽在后。
“他没有必要知道。”
“……那也不需长期断联啊，”利欧跟着看向窗外，换了只胳膊继续，“当心太久不露面，你的小omega被抢走。”
“他不会的。”
雷杰姆专注地凝视母星，带着疏离而礼貌的笑容回道。
予情记不太清她是啥时候睡着的，只觉得室友要么不张嘴，一张嘴就停不下来。
或许也因为药效发了吧。
他整个人显得有些古怪的亢奋。
多亏自己睡眠质量一向很高，生物钟闹醒的时候仅仅迷糊了一瞬便清醒过来。
她轻手轻脚地起床洗漱，喝水，看着无聊的广告、新闻和杂志挂完大号，再出门沿着走廊绕两圈。
予情早就摸清楚了omega宿舍的布局，总的来说，像个“闸”字，她就住在里面“甲”的十字道拐角上。
中间的走廊通向那扇所谓的从军工厂订购的合金大门，另外两道走廊到顶头就断了，看似宿舍区只有一个出入口。
在头顶泛着细小红光的监控器下，予情每次走到底时会稍稍多看两眼，但不会刻意停下摸索，想来就算有备用通道又如何。
对咸鱼而言没有暴力脱逃的选择肢，也没那个必要，费劲巴拉的。
回到宿舍的时候室友已经醒了，他驼背坐在床沿盯着她的床底发呆，看起来很萎靡，青红的血管在苍白的皮下清晰可见。
听到门滑动的声音时甚至慢了好几拍才转过头来，细声细气地道了声早，跟半夜里畅所欲言的那个人大相径庭。
予情顺着他方才盯视的方向看过去，床下放着两个几乎一模一样的封闭箱，其中一个里还剩下三支舒缓剂。
她若无其事地拐进卫生间冲澡，顺便确认了早餐需求。
半小时后在室友笔直笔直的凝视中，有滋有味地嗦着一碗奶香浓郁的菌汤，配一枚煮得微带糖心的禽蛋，和烤得酥松金黄，中间夹着厚厚水果粒及奶油的面包片。
“吸溜吸溜……咔滋咔滋……”
克吉奥先生投降了，他按着开始嚷嚷的肚皮，叫了一份属于自己的早餐。
但在送到之前，他还得继续忍受室友的精神攻击。
她吃得太香了，很虔诚很享受，让人看着看着就饿得慌。
再加上极光的餐食的确十分精心开胃——因为这里从不缺乏以绝食来表达情绪的人。
克吉奥看着对面瘦得可怕的姑娘心满意足地叼起一支养身药剂，不解又羡慕。
从墙外来的人或许能吃饱就觉得快乐吧……前提是一直这样无欲无求。
可据他所知，omega女性的处境并不是那么宽裕的，有时她们甚至比一些姿容出色的beta还不如。
大部分情况下她们只能穿梭在场子里跳y舞助兴，或者给其他人打下手，少有alpha愿意成为omega女性的master（主人），有些社会地位较高的beta或许会对她们感兴趣，只是这样的兴趣始终不那么令人愉快。而一直缺乏业绩的话会在极光的年度考核中成为垫底，随之而来的末位淘汰立刻就会成为勒断脖子的套索。
没有人知道那些被淘汰的可怜虫去了哪里，想来比极光还糟糕的去处也不会是什么好地方。
奇怪的是克吉奥觉得他的室友似乎并不太在意这些，前程还不如三餐重要。
前程，远远不如三餐重要的予情收拾妥当准备去上课，她对小鸡啄米一样跟早饭搏斗着的克吉奥先生道：“你需要打药的话就联系我，我上课比较随意，任何时间都能回来。”
消瘦的俊秀青年微微一愣，
“暂时不用了，谢谢……”
予情看着他欲言又止的表情耐心地等了会儿。
克吉奥先生似乎也有点尴尬，不得不抿着嘴低声道：
“我还以为你会劝我别再打了。”
仿佛便秘的人终于等到下半段的予情露出清爽的笑容，边走边回：
“你有选择的自由，而我一般不干涉别人的选择和自由。”
青年心想真不知她这是冷漠还是尊重别人。
予情大半个身子已经到了门外，这时又回过头来笑道：
“当然，你要控制不住了，敲闷棍我还是在行的，包准敲一顿睡一天，啥烦恼都没有。”
“……那也不用了，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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