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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上次宴席后，苏沅再也没见过燕国夫人，宋贤妃生下小公主后没多久，燕国夫人命人叫她去燕国公府。
苏沅知道燕国夫人不喜欢她，也不懂燕国夫人的葫芦里在卖什么药。
她不好拒绝，只得乖乖过去，同时带着一百二十颗心眼，提防燕国夫人。
燕国公府依旧花团锦簇，奢靡豪富，燕国夫人的院子很大，这时正是百花齐放的季节，花园里的花争相斗艳。
燕国夫人站在花圃前慢悠悠地浇水，淋上水地花瓣更是鲜艳欲滴。
“你来了。”燕国夫人头也不回道。
“夫人安好。”苏沅俯身行礼。
“你瞧瞧这些花好看吗？”燕国夫人转过身，手指着花圃里的花问。
苏沅顺着燕国夫人手指方向看去，点头道：“好看。”
“那你觉得哪朵好看？”燕国夫人又问。
苏沅细细一看，能种在燕国夫人花圃里的花自然都是名贵品种，繁花似锦，美不胜收。
想从这些花中挑选出一朵最美的，实在太难。
“这些花都很美，妾身愚钝，挑不出最美的。”
“那么多漂亮的花在一起，再美，最后都会泯然众生。”
燕国夫人话里有话。
苏沅眨了眨黑白分明的眸子，盘算燕国夫人话中意思。
身边伺候的人早就全部退下，花圃前只剩下苏沅和燕国夫人两人。
“以前贤妃一枝独秀，她最得宠，还生下了陛下唯一的儿子，时过境迁，贤妃有了失宠的苗头，婕妤后来者居上，怀上了身孕。”
苏沅沉默不言。
“贤妃到底在她前头生下了陛下的长子，凭着婕妤出身，她未来就算生了一个男孩，那孩子除非天生钟灵毓秀，否则怎么也比不过皇长子。”
“当初我选择送婕妤入宫，不过是想试试看，能不能借用婕妤的手分走贤妃的宠。”说到这里，燕国夫人心底十分畅快，她当初纯属是死马当成活马医，万万没想到林蓁那么争气。
“婕妤不负我所望，她成功了，我很欣慰。”
燕国夫人伸出保养得宜的手，随手摘下一朵黄色的牡丹走到苏沅面前，簪在她的鬓角。
淡黄色的花瓣上含着晶莹剔透的水珠，娇嫩的花朵映衬的苏沅的脸颊越发的甜美柔嫩。
“真是一个漂亮的姑娘。”燕国夫人打量着苏沅的脸感慨。
“贤妃当年也是一个娇嫩可人的小姑娘，可惜时过境迁，再美的娇花，再可心的美人，看的时间久了也腻了。”
“宫里最不缺的就是女人，女人的一生也千万不能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男人身上，现在的贤妃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宁夫人话说到这种程度，苏沅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想要林蓁肚子里的那个孩子，她想通过她告诉林蓁，不要以为有皇上的宠爱就能不把皇后，不把王氏放在眼里。
“婕妤有自己的想法，我只能在中间通传。”苏沅在燕国夫人手上吃过亏，这里还是燕国夫人的地盘，她无心和她唱反调。
燕国夫人笑了，她笑的很淡，脸上的笑意不达眼底，“做人还是不要太有自己的想法为好，我能把她送进宫，也能把她从现在的位置上拉下来。”
苏沅选择沉默。
她不认为燕国夫人真的能把现在的林蓁拉下来，她要真的有这个本事，也不会找到她说这些，而是直接入宫通过王皇后找林蓁。
她没有这么做，多半是王皇后不同意燕国夫人的想法。
“一个月内，我想得到实际的答复，不要让我失望。”燕国夫人蔑视她，“你也不希望你的郎君辛辛苦苦的考中进士，最后没能在国子监留任，被外放出去吧。”
苏沅交叠在小腹前的双手死死抓着胳膊上淡紫色的团花披帛，她稳定情绪，道：“我明白，可是夫人，万一婕妤生的是个小公主呢。”
燕国夫人一声嗤笑，浑然不在意，“怎么？她以后不能再生了？”
她提前说这些，就是再给日益得宠的林蓁紧紧皮而已。
从燕国公府出来，苏沅脸色很不好看，她坐在轿子里，掀开帘子一角，看着燕国公府高大巍峨的匾额。
高门大户，真不是谁都能随便进去的。
苏沅思虑片刻，直接去了林家，找宁夫人商议接下来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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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林蓁这个皇上的宠妃在，林家的宅子里里外外修整的特别漂亮，连占地都扩大了好几圈。
同样宁夫人的地位也是水涨船高，住在了最中央的正院位置。
“姨母。”苏沅被柏大娘子领进门，一改沉闷，笑着和宁夫人请安。
“阿沅来了。”见着苏沅，宁夫人的脸上也多了一抹笑。
她拉着苏沅在身边坐下，示意身边的人倒茶，笑着道：“今天怎么突然过来了。”
苏沅看了眼陪在旁边的柏大娘子和松大娘子，笑着道：“我在长安没什么认识的人，就想着来和姨母说说话。”
“苏表妹想来就尽管来，我们也才刚刚到这里，人生地不熟的。”柏大娘子倒了茶笑呵呵道。
“如此我就要多叨扰几次了。”苏沅道。
柏大娘子看出苏沅有话想和宁夫人单独说，拉了拉身边的松大娘子，“你和二伯娘先聊，我和弟妹去给你们准备糕点。”
说完，她也不给松大娘子说话的机会，拽着人直接出去。
两人走出去老远，一直到走出正院的门，松大娘子才说话，“她一个小辈，凭什么叫我们亲自去准备吃食。”
她很不高兴柏大娘子的态度，林蓁还没发迹之前，宁夫人处处看着她们脸色过活，林蓁发迹后，两边关系颠倒，显然松大娘子还没彻底明白。
柏大娘子暗地里翻了一个白眼，要不是看在是一家人的份上，她是真的不想管松大娘子。
“如今不比当年，二伯娘背后有婕妤撑腰，我们只管伏低做小就行。”
“一个小小婕妤，还能上天了不成？”松大娘子更不服气了。
她是家中幼女，从小娇惯长大，嫁了人后夫家没什么糟心事，柏大娘子作为嫂子，从不在小事上和她斤斤计较，导致松大娘子嫁人那么多年，性情和闺中没什么区别。
眼看着松大娘子一直没搞清楚现实，她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道：“她能不能上天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她在林家可以上天。”
柏大娘子说的是事实，松大娘子无可辩驳，到了苏沅头上又是另一种不服气，“那个苏沅不过是个外人，大嫂为什么要对她客气。”
“她对我们是外人，对二伯娘可不是，日后家里要是一不小心闹了起来，说不定我们还要求到她那边说和。”
柏大娘子内心有一种强烈的不安感。
林父去世后，长房仗着宁夫人无子，没少欺凌，宁夫人年轻时就是性情刚毅，松大娘子嫁进来时林蓁已经入宫，故而她不清楚，林蓁的性情比宁夫人还要刚硬几分。
起初，长房欺负宁夫人母女狠了，林蓁直接拿着一把刀冲到长房差点把人砍翻。
当时给柏大娘子留下了不小的心理阴影。
“闹起来？为什么会闹起来？婕妤再得宠，她也需要娘家兄弟扶持才是。”松大娘子想得比较简单。
“要真的是这样就好了。”柏大娘子心里叹了口气，想了想内心的忧虑还是没和松大娘子说。
横竖说了也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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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瞧着你好像有什么心事，可是遇见什么麻烦了？”宁夫人是个人精，加上苏沅也没刻意隐藏，宁夫人一下子就知道她这趟过来是有事。
苏沅低声把燕国夫人和她说的那些话告诉了宁夫人，宁夫人听完后眉头紧缩。
“姨母，你尽快入宫告诉表姐，让她早点做打算。”宫里的事苏沅不清楚，她也不能插手太多，具体怎么做，还需要林蓁自己去做决断。
“阿沅，你觉得婕妤应该把孩子给皇后吗？”宁夫人问。
苏沅意外宁夫人忽然问她这个，她微微愣了一下后道：“宫里的事我不太了解，具体看婕妤是怎么想的。”
宁夫人道：“婕妤能有今日，皇后出了不少力，于情于理，这个孩子都该给皇后。”
苏沅眨了眨眼睛，总觉得宁夫人话里有话，让她感觉很不舒服。
“那姨母想把孩子给皇后吗？”苏沅反问。
她记得谢无恙和她说过，皇上想扶持一股势力压制国舅，王氏和国舅是一路人，林蓁若是想走的久远，就要慢慢的和王皇后拉开距离。
恍然明白宁夫人话中含义，苏沅心头酸涩。
她诚心诚意地帮了林蓁这么长时间，竟然遭到了质疑。
“瞧我，自己都想不明白的问题，竟然反过来问你。”宁夫人岔开话题。
“姨母，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去了。”苏沅心里到底埋了根刺，她起身道。
“阿沅可是在怪姨母。”宁夫人直接挑破窗户纸。
苏沅到底年轻，再聪明也比不过宁夫人为人老道，她是万万没想到宁夫人会当场把苏沅的心思戳开。
“我知道你和皇后曾经是闺中好友，我怕婕妤拒绝皇后，让你心里不舒服。”
苏沅眸光闪动，她沉默片刻后道：“她们是她们，我是我，我无法，也没有资格决断别人的人生。”
苏沅不认为，她有资格左右林蓁的想法，更别说王皇后。
她这般说，也是间接的断了别人想让她去当说客的念头。
宁夫人笑了，她感慨，“一代新人换旧人，我也是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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