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招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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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说吧，尚元兄，”小白花这才算是放得开了，扒拉了两下额前有些碍事的头发，顺手挂到了耳朵后面。
“你知道的，我对于大王来说，约束力实在有限。”
尚元眨了眨眼睛，一副‘你明白的’的模样，“妹妹就不一样了。”
小白花放下扒拉头发的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尖，“敢问，你从哪里看出来在下是像会上赶着蹚浑水的人的？”
“一方墨领了你来，你觉得是为了什么？”
尚元并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反问了一句。这一问，准确的引得小白花皱起了眉头。
关于一方墨，小白花也是极为不确定。起初，她认为一方墨抓了她过来不过是充当一个人质之类的角色，威逼利诱让猴哥妥协服从天庭管辖的筹码，尽管这个筹码究竟够不够是个真正的筹码还有待商榷，可一方墨却并没有表现出任何想要动用小白花这个点的意图。
除却领了小白花来这件事以外，一方墨几乎什么都没做，更甚者，明明知道猴哥听不懂那些个之乎者也的场面话，还拉着猴哥说了一气，弄到最后小白花连对方到底想不想促成天庭对猴哥的招揽都无法确定了。
“在下并不清楚……”小白花沉吟了许久，“若是拿在下为筹码，为什么放在下待在花果山和你们在一起，又为什么不在一开始就拿在下说事，难不成是为了等最后再摊牌？”
歪头眨眼，“又或者，一方墨发现在下并不是那么好用，对于猴哥也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大的影响力，于是放弃了用在下来撬开猴哥的嘴，打算自己说服猴哥？”
“你觉得，是前者更为正确，还是后者？”
尚元又问。
小白花歪着头又想了会儿，随即摇了摇脑袋，“两边都不对。”
尚元欣慰的笑了，“没错，这件事的关键并不在于一方墨，而在天庭，一方墨不过是天庭请来的说客，他到底抱了什么想法，又或是没有抱什么想法，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天庭什么想法。”
“天庭希望猴哥乖乖的去当弼马温，匍匐在地听候差遣。”
小白花接道。
“没错，这便是天庭的想法，他们不想大动干戈，认为为了一只猴精闹得太大面子上不好看，他们想要大王自己去跪，主动承认错误，可又知道直接这么说会激起大王更大的反抗，于是，便想到了这么一个办法。”
“他们不敢给猴哥更大的权力，也并不想给猴哥应有尊重，想招安，却又于心不甘。”
“然，那么，如若大王答应了天庭的招揽，去了天上……”
“只会更加难过。”
小白花抬起手摸下巴，“所以，你认为，猴哥该不该答应？”
“只能答应，”尚元叹了口气，“所以，我需要你的帮助，大王需要你的帮助，小白姑娘。”
“……在下能有什么用，修为不行，阅历不够，更没有后台，能帮到猴哥什么？”
小白花看着尚元，“再者，在下一只小小的花精，随便来个什么小神小仙动动手指头就能捏扁搓圆，猴哥能力如此逆天都无法真正与天庭抗衡，更何况其他人？”
“天庭之上也有条令，如在下这般的精怪是无法进入南天门的，只要猴哥答应了去做那弼马温，入得天庭之后，是成是败也只能看自己造化。”
“……”尚元并没有放弃，“只需你对大王说几句话，嘱咐些，总能起到一定用……”
“……你真觉得有用？”
小白花无语。
“只需要告诉大王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时候要忍，什么时候要让，等待机会，才能有出头之日。”
尚元捏了捏拳头，脸上有不干，神情再次变得严肃
“这些你不是照样可以做到么？”
“我对于大王的约束力并没有为妹妹的你高，这件事小白姑娘，你说最合适。”
小白花看着尚元那掩饰不住的恳求的目光，默默别过了眼，“……不是在下拿捏，而是确实用处不大，事情到如今这一步，你们只能先保下花果山再图其他，猴哥……他会没事的……”
尚元忽然有些激动，抬手抓住了小白花的肩膀，“小白姑娘，大王是真心当你是妹妹，是亲人，尽管如今还有些稚嫩，日后定会成就一番事业，只要大王好，姑娘你以后的日子也会越过越好！”
“只是说几句话，能扶的时候扶一把，这对你来说并不难，姑娘如今已经与花果山脱不开干系，相比姑娘比谁都清楚！”
小白花被板正了身子，只得看着对方的眼睛，半晌，叹了一口气，“……尚元兄，漂浮尘世四十余载，还会为了一个不相干的猴这么执着呢，放开手，随他自生自灭，又何苦把自己弄成这副模样，低声下气的和一只上不得台面的小花精说这许多。”
沉默了好久，尚元倒是真的放开了手，随即将双手背在身后，微微仰头看着星空，“小白姑娘，你可知，这世间，不论是何生灵，都不是为了自己而活的。雨水滋润大地，汇聚成江河湖泊，养育这片土地上所有的生灵，总是要先付出。在下既选择了大王，必定事事以大王为先，处处为大王着想，”又转过身来看向小白花，眼睛里星光闪闪，“大王是君，吾是臣，臣处处为君，事事为君，是为忠；悟空是弟，吾是兄，弟又难，兄共苦，是为义。”
“元不愿做那不忠不义之人，难道有错么？”
月色下，尚元微笑着，说出的话，是那些年书本中经常看到的，无限向往的世界。是了，是了，古时的人思想单纯，如今是还是汉朝，连三国时期都没到，这时候的人，思想境界都很高，怎么就忘了呢，怎么就忘了呢，这些都是曾经的自己热爱着历史的原因啊！
悬崖之上，陷入了一阵短暂的沉默。
“……没有……”原本高高的音量瞬间变得细若蝇虫，小白花垂下了头，“……没有……你很好……你很好……“
“我答应了。”
天庭和猴哥之间的破事，弄来弄去都是猴子输，这点，小白花清楚，一方墨清楚，尚元更清楚。尚元并不担心猴哥会有什么事，毕竟改了生死簿，天命有多长，猴哥就能活多长，他担心的是花果山根基。猴哥或许会在天庭受排挤，可毕竟实力在那放着，不会受太大委屈，又心眼大，只要在大事上不要太跳，应该出不了什么大事。找小白花，一是为了试探这花精究竟内心到底是怎么想的，二也确实存了想拉个盟友的心思。小白花乃一方墨师妹，陆压道君弟子，如果能有了这条线在，除去花果山，连猴哥在天庭说不定都会好过一些（想太好）。
更何况，妹妹说的话也确实比兄弟说的话管用。
尚元真心实意的笑，小白花卖萌笑。
“多谢小白姑娘体谅。”
“为了自己而已，不用太放在心上。”
………………………………
夜晚是个适合想七想八的时间段，够暗，够隐蔽，一切都藏匿在黑暗中，没人能看到你，你也看不到别人。
下山的路口有个分叉，小白花脚下一转就钻了进去，顺势蹲在灌木丛里，抱着膝盖，看着地面发呆。
她在思考花生。
猴哥会大闹天宫，并经此一役，得罪了无数神仙，现在她已经被绑定猴哥妹子，那么以后，还能不能安安心心的位列仙班？
估计悬啊……
怎么就感觉这么难心……
尚元不知去了哪里，或许还留在山上，又或许已经下了山，谁知道，总之，小白花再也没有见过尚元（好像有歧义……），见不着也好，她这会儿也的确需要冷静。
这妹子可不好当，猴哥得被五指山压五百年，不然唐玄奘没办法救他出来，没有猴哥，西天取经就没办法成功，细皮嫩肉的唐僧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被妖怪给煮煮吃了。
或许连大唐国境线都走不出去。
胳膊是拗不过大腿的，猴哥这弼马温一定得当，天宫也得闹，菩提师祖为了救猴哥闹到最后不得不躲起来（或者翘辫子了，不是很清楚），齐天大圣的名号还是得喊出来，也得在佛祖的指头边撒泡尿写下到此一游，很多事都有定数，几乎每一个环节都不能错。
如果他不去天庭，就相当于没了大闹天宫这出戏，那么，未来猴哥的名声就会小上许多（西游记中经常提到，大闹天宫的齐天大圣），或许会给取经路途增加许多麻烦（当那些被齐天大圣名号吓到的小妖不再被吓到）。如果他不被五指山压五百年，就不会被唐玄奘捡到，取经也会不了了之，到时候，西游这个故事也就不复存在。
如果西游不复存在，那么，这个世界还会存在么？
风险太大，没有读档重来，小白花不敢去赌，为了能活下去，猴哥必须先吃点苦，总是吃苦了才能成长。
“弼马温必须当……”
小白花抱着膝盖，咕哝了两句，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地面，“我……在下还是太弱了，这不行，坚决不行……”
会发生更多像今天这样的事，你不想做，总有人逼着你做，你无法反抗，因为那人比你强。
“哪有那么容易就变强的啊……“小白花苦笑了一下，捡起一根枯树枝开始在地上划拉。
师父不见了，没人可以请教，修行还需要很久很久；一方墨就是个不定时炸（河蟹）弹，指不定哪天就蹦出来甩你一脸墨水；猴哥自身难保，过上五百来年才能熬出头。
从合欢他们的叙述来看，人类对于精怪一类根本不感冒，这条路也走不通。
丢掉手中的枯树枝，小白花站直了身子，抬头看天，想了想，又把手背在了身后。看了一会儿，突然就笑了。
总有路可走，荆棘密布也能变疏途，况且，这也不算什么荆棘，不过打个酱油而已，有没有人记得有她这一号还未可知。
天空很漂亮，月光很柔和，什么都很美。广阔的天，看久了，人的心胸自然而然也变得广阔。
在这片星空下，似乎什么事都不是事儿。
“在下是二十一世纪的新人类，是自由的小白花，在下的世界里科技发达交通便利，人类都已经走向了外太空。不过是个神话世界，就算神仙再厉害，也不能随便杀花不是，没人能……啊呸呸呸，……没神能强迫在下做任何事，就算你是天王老子都不行！”
“怕什么，大尾巴砚台能怎么样，师父大人不照顾能怎么样，猴哥五百年以内都指不上又能怎么样！”
拍了拍身上的土，小白花收回视线，脚步轻快的往山下走。
酱油酱油，不过酱油，纠结辣么多干什么，多大的事。
运气好了，说不定也能碰上奇遇，从此一飞冲天，女王三段笑皮鞭小棉袄，未来的事，谁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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