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文学城首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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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衣室前，虞悄紧张兮兮地抓着江域的衣角，借着他的身形挡住自己。

他抓着厚重的白纱裙摆，一直低着头，不敢抬头看，生怕看到认识的人。

“他们…会不会认出我啊？”

江域低头看去，现在的虞悄脑袋上戴着一顶披肩假发，是深棕色的，和虞悄本来的发色差不多，发丝浓密，发梢微微打着卷。

在来之前他们还特意在理发店做过造型，假发的两侧编了几股细细的麻花辫，缠着淡粉色的缎面丝带，在最末端系着蝴蝶结。

“怎么没带之前买的首饰？”

江域抬手碰碰虞悄的耳垂，玉白的耳垂肉嘟嘟的摸起来手感极好，上面的伤口已经快要愈合了，大概前几天打过耳洞后，虞悄一直都没戴过新买的珍珠耳钉。

“忘记了。”虞悄垂下眼睛。

他看起来不太开心，江域便也没追问太多，只轻轻地揉了揉他的脑袋。

“没关系，现在这样也很漂亮了。”

在来这里之前，江域还带着虞悄画了个妆。

妆娘夸奖虞悄长得特别漂亮，修饰起来反而过犹不足，只为他勾勒出斜斜上飞的眼线，让那双水润多情的桃花眼看上去更加艳丽，又在粉艳的唇上涂了薄薄的唇蜜，添了些晶莹剔透的光泽感，好像刚被含过的水蜜桃味硬糖。

前世的化装舞会给虞悄留下了非常严重的心理阴影，他每每做噩梦的时候总会回忆起那段经历。

很多男生围在他周围，他们的力气很大，把他从舞厅拉到更衣室。

他有些记不清之后发生的事情了，只记得有很多人挤在狭窄的空间里，有人像是猿猴一样兴奋的大叫，伸出瘦长的爪子拉扯他的衣裳，叫他出来卖的小老鼠。

他明明已经尽量表现得那么不起眼了，却还是被发现了。

没有人保护他，他是一个已经被撬开外壳的蚌，柔弱无助地将娇嫩肥美的肉/体展露在食客面前，任人用贪婪渴望的眼神扫视。

虞悄不知道该怎么办，他是一朵没有生长尖刺的玫瑰、一只失去保护壳的小蜗牛，一株无树可依的菟丝花，他期待能找到庇佑。

“等会你会打扮成什么样子？我要去哪里找你？”

白裙少女仰起头，看到江域依旧穿着他平日里的常服，但手里拎着一只大包，可能里面装着今天舞会要穿的装备。

在化装舞会开始之前，所有参加的客人都要到签到口领取一个号码牌和造型各异的面具，然后按照号码牌的顺序依次进入，防止有人在舞会开场之前偷看其它同学的造型。

虞悄担心等入场后和江域走散，他又找不到江域而落单，然后再被那群人盯上。

他完全不想再经历一遍前世发生的事情。

如果可以的话，他想现在，现在就逃跑，离开这个舞会，把一切问题的起源扼杀在萌芽阶段。

但他不能那么做。

虞悄感觉到了，冥冥之中周围那股盯着他的力量，在他身边静静筹谋的未知罗网正开始缓缓收紧，这次舞会的报名并不是一场意外，而是有计划的一片网格。

他就像被围困在网中的一只猎物，有人正欣赏着他垂死的挣扎，时刻准备着享用这只猎物。

哪有什么不能取消的报名？

不过是为了将猎物赶入网中的中间环节罢了。

“现在先保密。”江域朝虞悄眨眨眼，他志得意满地拍着自己的手提袋：“提示一下，今天我准备的服装，和你特别般配。”

“不用你来找我，我会在人群中第一眼找到你，我美丽的公主。”

……

虞悄目送江域走进更衣室里，他没再问什么。

况且江域都那么说了，他想再相信江域一次。

或许他的重生真的带来了一些好的结果，江域恢复了小时候的记忆，并且愿意保护他，让他有机会避免前世悲惨的命运。

他低着头，从主办方那里领到了号码牌和面具。

虞悄收到的是一个狐狸形状的面具，面具的主体大部分是白色，上面绘有浅粉色的流云花纹，和他今天的装扮很相称。

微挑的上扬眼线和亮面唇釉让他今天比起男生，看起来更像一个格外漂亮的女孩子，尤其是穿上纯白的公主纱裙、戴上假发之后，站在镜子面前，虞悄都有点认不出来镜子中的美貌少女竟然是自己装扮的。

带上遮脸的狐狸面具，背后系紧的缎带蝴蝶结将他的腰掐得很细，露出来的手臂和小腿细长匀称，又不失丰腴的肉感，腿弯和肘部的关节泛着淡淡的粉色。

这次更加难以辨别出男女了。

或者说，很明显的，一看就是女孩子的模样。

虞悄有注意观察过，今天和他们联谊的吉雅公学来了不少女高中生。

她们大多也出身贵族，个个生得高挑秀丽，举止优雅大方，谈话做事也相当成熟稳重，比起同样年龄的男高中生们的幼稚表现，要好得不止一星半点。

最起码她们不会突然在人群中掏出一盒价格不菲的香烟，炫耀似的挨个分发，然后一齐吞云吐雾，大声谈论诸如军事政治宇宙美女等等话题；

也不会在舞厅中央快跑几步，而后在众目睽睽下做出投篮动作，潇洒地用食指搓搓人中，傲慢扫视全场，吹一声并不怎么婉转的口哨。

她们中的一些人穿着五颜六色的西装，或是黑长直，或是长短不一、颜色各异的假发，踩着漆皮锃亮的皮鞋游走舞厅。

有的女高中生真的很高，很多长得比虞悄还要高，又穿着西装戴上面具，很难分清性别。

还有些风姿窈窕，梳着端庄秀雅的发髻，身穿高贵华丽的公主裙，款式风格和虞悄身上这件有些相似，当然也可能就是在同一家店订制的。

虞悄甚至还看到一个女生，身上穿的白纱裙和自己的几乎一模一样，只是她更加别出心裁地在领口和裙摆上缝制了一圈圆滚滚的小珍珠，发间也别了一个光泽很漂亮的珍珠发夹。

所以虞悄这次的装扮在人群中一点都不突兀，甚至稍显普通，除了过分清瘦荏弱的豆芽菜身材，其他的方面简直泯然众人之中。

面具可能为一些人增添了神秘清幽的气质，使得旁观者将面具下的容颜想象得更加美艳不可方物，但等摘下面具时，却又没有想象般那么美好。

虞悄完全不在那些人的范畴内，他是恰恰相反的另一个极端。

挡在脸上的面具只会遮盖住他那绝伦的美貌，常人难以想象、甚至想都不敢想的，每一处都尽态极妍的五官竟然能那么和谐地生在同一张脸上。

每一个见到他真容的人都不禁感慨造物主对他的厚待，就连细枝末节的雕琢都不肯松懈，从发际线处花瓣形状的细小绒毛，到眼皮上褶皱的弧度与宽窄，以及水红色的圆润唇珠，每一处都是那么完美。

而当他带上了面具，那么多美好的细节被遮盖在面具下面，再疯狂的妄想家也很难想象出下面的绝伦美貌，有如璀璨的珍珠蒙尘，混入沙砾堆中。

虞悄对此却觉得有点开心，他戴着面具在镜子面前转来转去，很满意自己的这次打扮，完美融入了舞会的风格中去，应该不会像前世那样吸引到大家的注意。

外边的广播已经在播报入场顺序了，虞悄看到自己的号码牌是37号，他赶快钻进人群中，借助周围几个穿裙子的小姐姐掩护自己的身份。

没错，他今天扮演的身份是一名穿公主裙的女高中生、家境优越的贵族小姐悄悄！

虞悄深呼吸，在心里给自己打气，他时刻观察着周围的情况，和那几个小姐姐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太远了他就会扎进男生堆里孤立无援，太近了又怕被女孩子们认出性别冒犯到她们，如此想来，保持距离也实在是一件技术活。

与此同时，虞悄还在四周张望，试图找到江域的踪迹。

也不知道他有没有换完今天的装扮，抽到的号码牌是多少，戴着什么样子的面具。

他踮起脚尖看啊看，怎么也看不到人群的尽头，找不到江域的位置。

现在的高中生到底都是怎么长的啊？怎么一个个跟施了化肥似的，长得那么高，都快把天花板戳破了。

男生也就算了，怎么连女生都长得那么高，又穿着那么高的高跟鞋，早知道今天这样，来参加舞会前他就也穿高跟鞋了。

不！踩高跷！

虞悄郁闷地想。

相较于女生，男生们的装扮便没有那么精致了，他们大多穿深色西装和黑皮鞋，私人定制的版型和布料充分诠释着低调奢华，就是有些人脚上的白色棉袜让虞悄觉得有点突兀的丑。

但那里面没有江域。

其实江域的外貌特征在学校、乃至国内都比较显眼，毕竟金灿灿的头发和湛蓝的瞳色在本国人中并不多见，只有‘老外’才会长成那个样子。

虽然江域本人自认为是一名地地道道的华国人，但在小时候还是有很多熊孩子骂他洋鬼子，就是由于他的特殊发色和瞳色，直至被江家认回来，才再也没人敢拿他的血统说事。

虞悄继续焦急地寻找。

他打心底并不认为江域真的能从人群中一眼认出自己，毕竟自己的装扮的确过分普通了。

但从一片黑压压的人头中找出金灿灿的那个要更容易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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