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抛过树枝,一端套上莲子脖颈,一端结在石磨的横柄,她拉动上盘,一圈一圈,将莲子的生命漏进磨眼研磨稀碎。
悬空的莲子猛地挣扎,她才知刚刚只是将莲子捂晕过去,可现在已经无法回头。她用力,将莲子越吊越高,树枝狂乱,梨花簌簌坠落,连成春夜的一场暴雪。
二郎站在大如席的雪花下,高举灯盏,仰望花落。
梨花砸在他的脸上,眼睫星动,赏花情真,不肯低头错失一瞬。
片刻后,暴雪停歇细雪飘逝,二郎从厨房拿一个高脚凳试试,告诉她:"太高了。"
她系紧绳子也站在树下仰头时,眼泪滑落,心间还刻着莲子和她一起环抱着二郎逗乐的模样。
摇篮摇摇,月船摇摇,眼泪摇摇,人也摇摇。
自那以后,莲子总是吊在这棵树上,郎君只得命人将树砍倒,莲子无处悬挂,终于离去。
或是恨她,莲子几乎从不来她梦里,今日二郎提起,只能想起那场冥冥的风雪。
"婆婆,你陪我去看看她吧。"二郎如此说。
谷婆子叹气。莲子死后,她把莲子纳了半双的鞋底埋在芙蓉花下,不时去看看,说些体己话。最后一次去是二郎行冠礼的那晚,坐在花下同莲子说,二郎成人了,她闺女也出落的风流俊俏,二郎见了喜欢,这些年一直留在身边,上月她闺女诊得喜脉,也要当娘了。
风呜呜哭了半宿,谷婆子听了会儿走了,再没去过。
二十年匆匆,她还是能毫不费力地记起那树芙蓉在花篱墙下靠着芭蕉,站在堂轩中隔着柿蒂窗恰能遥望。
谷婆子连声应好,向二郎走去,不知怎的,有些不安,二郎目视眈眈,双瞳如楔。
她腿在发颤,心中悲伤,与二郎相伴四十年,假骨肉也修得了连心。他眼睑成弧,抚下漆黑眼中根根阴冷刻骨的寒芒,牵着她枯萎的手走向黑暗。谷婆子泣不成声,随风呜咽:"二郎,你要保重自己。"
二郎颔首,也或许只是风儿吹动了小巾。
门外狗又在叫,数声后狂风大作,门轰然洞开,二郎眼梢一闪,袖间滑出刀光。
"万奇珍,杀人偿命,你气数已尽了!"
有童声大喝,他压不住脸一紧,右眼自张自合惊如电闪,刀刃不慎将手指划破。停顿一笑的时间,刀尖收敛入袖,可他双眸持着杀人的利刃,拿捏分寸偏头、斜眼、回眸。
只见风卷半丈高,卖力招展以壮声势,一只大狗作秀转身,它背上跳下一个红衣小人。
门外鬼影游荡,无法进门,但小人提脚跨过门槛,双手捏拳,铁骨铮铮。
谷婆子紧张万分地护着他,万奇珍忽觉兴味盎然,想看小娃娃能耍些什么招式。小人步履沉着,身后有恶犬相护,伴着门外阴风阵阵,有点瘆人。
小人住脚,指着他的鼻子:"万二郎,你猜我几岁?"
万奇珍一怔,大笑,眼泪纷飞。
小人陪着哼哼冷笑,拔出别在腰后的葫芦,眨眼吸走谷婆子,掉头身影一闪转瞬已到门外:"你真是找死不挑日子,记住,姑奶奶我十一岁!"
他看门外风静,唇角凝滞,似笑非笑,似怒非怒,徐徐张口:"倒是只不自量力的蚍蜉。"
语罢不急不躁抽出短刀割下一缕头发,青丝化为黑气消散,一只鬼蝶翩翩翻飞着越过墙头,融化在夜色中。
新事物教他心生好奇,身后脚步声却令他厌烦,一步还没落地一步又迈出去,他分明说过在万府做事要讲究风仪,不可粗言烂语,不可急色奔走。
不想许这蠢货靠近,冷声道:"何事?"
管家钉在原地,知道主人万分不悦,静静喘匀了气才敢说话:"郎君,麟城府萧参军求见。"
"一个参军也值得你喘气,"万奇珍讥讽,"是常拓英来了吧?"
管家讷讷称是,思虑再三小声提醒:"郎君,我观来人中似乎不止麟城府差役,还有禁军中人……"
万奇珍脸色有些难看,但仍笑声悦耳:"有趣、有趣。稻秆街的火烧的够快,既然烧到家门前了,怎么能不见火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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