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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门子得了林姑姑的吩咐，马上就领着明无月去见了西所的掌事姑姑。
或许因为她是林姑姑带来的人，他对她颇为热络，一路上不少扯着她去说话。
两人走在路上，有不少的人朝明无月投去好奇的视线，她已经两日未曾洗漱沐浴，身上虽没什么怪味散发，可发髻微微散乱，衣服看着发皱，些许不体面。
这副打扮，叫旁人看到了，只当她是哪里来的打秋风的破落户。
但明无月容貌甚殊，即便这样落魄，还是叫人不由多看。
她对周遭人打量的视线只做不见，专心地听着门子说话。
她听他道：“姑娘，我同你说，你也真叫是好运，碰上了我们姑姑，寻常人就算是想进东宫当丫鬟那也是不容易，就是找门路，也要费不少的劲呢。”
东宫又不同于寻常富贵人家，太子府邸，终究是要金贵一些。
明无月听出了那林姑姑的地位在东宫之中想来不大寻常，饶是离京这么些年，这东宫之中的人待她却也颇为尊敬。
若是细细探究下去，其实也不难猜出她当时先皇后身边的老人。
只有此等身份，也才能叫太子如此爱重。
这回他们能在去京城的路上碰到也算是机缘巧合，若没有她，明无月现下也已经身首异处。
她方想试探更多的东西，但这门子却也是个兜不住话的，自己就将事情倒了出来。
“我们殿下啊，可是这世上打着灯笼都寻不着的大善人，你要说哪里的主人家会比我们殿下还要良善，那是万万没有了。只可惜，娘娘早逝，只留下我们殿下一个人......这样子，良善也就不是什么好事了。”
门子说完这话，沉沉地叹出了口气。
说得好听，陈之钰那是良善，说得难听些呢，那不就是懦弱吗，分明现下他是正儿八经的太子，却任由继后和大皇子踩在他的脸上。
良善......
懦弱......
明无月心中辗转四字。
当初先皇后亡故一事，她听阿姐说过。
先皇后母族为侯府，同帝王年少曾有一段渊源，后来入东宫，成了太子妃，再后来，皇帝登基，而她也荣登后位。
阿姐同她说过，先皇后是个好人，只可惜红颜命薄，没能长命。
而明无月第一次见到陈之钰的时候，是在陆老侯爷的七十大寿上。
她对陈之钰的印象并不深刻，因那个时候，她只一门心思扑倒在了陆舟身上，哪里还注意到旁人。
她只记得，这位太子殿下虽然生得很惹眼，可一举一动都叫人注意不到他，分明置身于人群之中，却显得极为不合群，尤其说，他站在张扬的陆舟身边，显得更叫落寞。
一整场宴席，从始至终，陈之钰的脸上都只是挂着淡淡的笑，除了陆舟偶尔同他说话，他才会回应一二。
她对他的印象止步于此。
听门子这样说来，这么多年，他的性子好像还是没有变。
一直都是这样。
两人也没再多说几句就已经到了管事姑姑那处。
天色已黑，那管事的人正用着晚膳，却被唤了出来。
见到是看门的人来寻，她面色有些难看，道：“没看见现下是什么时候吗？用晚膳的功夫，来烦些什么劲。”
这管事姑姑生得颇为刻薄，一双吊三角眼尽显犀利，不发火的时候都唬人，遑论现下生气。
门子知她脾气暴躁易怒，忙道：“姑姑还别气先，这不是给你带了个人来嘛，怕晚了，耽搁了她便没地方住了。”
“什么阿猫阿狗都往我这里带，你皮痒了，也莫来我这寻不痛快！”
门子挨了一通骂，脸色也难看了些许，却还是忍着脾性，同她好声好气道：“林姑姑带来的人，您老多少给些面子呀。她也不为难人，只要您给她一口饭吃，给她地方住就成了，其余的，也不敢奢求了！”
“林姑姑带来的人？”听到了门子的话，管事姑姑果然顿了动作，重复一遍问道。
门子见事情还有商量的余地，慌忙点头。
果不其然，那管事姑姑最后松了话头，上下打量了几番明无月，而后意味不明地笑道：“既是林姑姑带来的人，那我又怎么敢不给面子呢？”
这管事的，也算是宫里头的老人了，从前林姑姑还在时，她便同她不大对付，本想着人走了，便能安生些了，谁晓得每年回来一遍罢了，竟还敢插手东宫的事情。今日塞个丫鬟来，明日又想做些什么？
她压了心口的郁气，话毕，又看向了门子，说道：“行了，你回去吧，人我收下了。”
门子也没有多想，忙道了谢，事情办好，便也离开这处，不再平白无故讨了人嫌。
雨夜更浓，到了戌时，天上的雨便落得更急了，滴答雨水落在油纸伞上，发出清脆声响，在这略带安静的时刻，显得有些吵闹。
管事姑姑看了眼站在雨中的明无月，上下打量了她几番过后，才道：“模样确实生得不错，不过，我话先说在前头，虽说你是她带来的人，但，这东宫不是什么小门小户，你想要仗着头上那么点关系，去求个清闲，偷懒耍滑，可早些打道回府。”
握着伞柄的细长手指渐渐拢紧，明无月若再听不出来，也是个傻子了。
听这语气，这管事的姑姑，同那林姑姑想来是极其不大对付了。
她还什么话都不曾说，就已经叫她定了个“躲懒”的罪名。
她垂了眸，乖顺回道：“奴婢不敢。”
见她没有反驳，管事的姑姑稍稍宽心，松了眉眼，她淡淡道：“既你这来路不大正经，我也不敢给你安排些什么人前的活计，到时候出了差错，还要连累了旁人同你受过。”
她随意给明无月指了个角落，道：“瞧见了吗，角落里头的那间小厢房，你往后便同她们住在那处，做些杂使的活计。卯时起身，亥时休息，可明白了？”
说是些杂使的活计，实则不过是些别人都不愿意干的脏活累活，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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