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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理说，风鸣玉被消除了记忆，是不认识银发青年，银发青年却是认识她的。
但后者只是扫了她一眼，就若无其事地收回了视线。
是因为风鸣玉只是个普通人，他当时根本没在意？
还是说，他把这件事隐瞒了下来。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小风，这是我们行动部特遣二队，江睺江队长。”司念介绍，“江队和楚队都是大忙人，你运气还蛮好的，连着遇到他们俩都有空。”
是运气好，还是有意为之？风鸣玉瞟了眼江睺，那天没仔细看，今天两人一打照面，她忽然觉得这张脸给她一种熟悉的感觉。
他们以前在哪见过？那个昏暗的巷子口，似乎并不是他们的初遇。
风鸣玉心中转过几个念头，脸上却不动声色，司念也丝毫没有察觉到她投向江睺的视线多了几分审视：“江队长，今天的面试您也参加吗？”
“嗯。”江睺说，“楚队让我来看一眼，很久没有这么好的苗子，胆大，心细，机敏，沉稳……非常符合我们的招聘要求。当然，一切得看面试者本人的意愿。”
司念一愣，表情变得有些古怪。
她还是第一次见江队这么夸一个人，最后一句话像是特地补充，免得候选人误会他要强迫人家一样。
她隐晦地扫了眼风鸣玉，见她神色如常，思忖片刻，转向江睺：“那我先去叫其他几位面试官？”如果这位候选人真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天纵奇才，这个世界也许真的能恢复成从前的模样。想到这里，司念望向风鸣玉的视线也多了几分火热。
江睺颔首：“去吧，我们在会议室等你。”
“好的。”
司念转身离开，会议室里只剩下风鸣玉和江睺两个人。没有旁人在，江睺倒也没有表现出超出一般面试官的热情。他冲风鸣玉点了点头，转身又望向窗外，不知道在看什么。
但风鸣玉还是觉得不太对劲。江睺的语气让她想起一个人。
不对，不是人。
007，江睺的表现，虽然要克制得多，但还是让她觉得，和007好像。
正疑惑，风鸣玉余光忽然瞥见地上的影子不太对劲，一道长如尾羽的暗痕在江睺脚下一闪而过，令青年的影子从人变得更像凤鸟。
她抬起眼睑，望向江睺，却见他身后空空如也。
错觉吗？
风鸣玉陷入沉思。
……
司念把原本预定的5名面试官都叫了过来，所有面试官坐长桌一侧，风鸣玉则坐他们对面。
6对1，开始面试。
刚开始找工作的时候，面对这种情况风鸣玉还会心里发怵，现在已经完全练出来了。
她把个人简历分发给6名面试官，围绕简历上的要点自我介绍，虽然她所说的自己，与真实的自己有那么亿点点差距。
良好的团队协作能力——但信奉“关我屁事”与“关你屁事”可以解决世上绝大部分烦恼。
谨慎细心，擅长洞察事物变化——不到万不得已，并不想观察也不想思考。
具备独立的思考能力——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放荡不羁爱自由。
……
总之，3分钟自我介绍结束，面试官纷纷露出满意的神色。
——这就是我们需要的人才。
——而且还是楚队推荐的。
几人就着简历询问，不知不觉过渡到“第一次遭遇异常事件感觉怎么样”“这次多亏了楚队在，换了其他收容员，说不定就交代在里面”“只投了文职吗，我觉得你的性格做调查员也很不错”。
司念还特地给大家倒了茶，准备了一堆小零食，瓜子、巧克力、薯片，甚至还有星球杯。
气氛不大像面试，倒有点像带薪唠嗑。
风鸣玉能回答的尽量回答，最起码等进了单位，拿到编制，才能暴露本性。
她没留意，旁边一直没说话的江睺扫了几个面试官好几眼，眼瞳乌沉沉。
见这几个家伙话匣子一打开收都收不住，风鸣玉眉心已有倦色，他一敲桌面。
笃！空气蓦然一静。
众面试官倏地收声。
后勤部鹿主任年纪最大，在几人眼神示意下，挺身而出，咽了口唾沫镇定地问：“江队有什么要问的？”
不能怪他们怂，“凤凰”江睺曾在暴怒之下把一栋异变的大楼连钢筋带混凝土都烧得灰都不剩。
他发火，那是真的“火”啊。
江睺语气平静地说：“如果没有问题，是不是该进行下一步了？”
鹿主任一愣，随即恍然，扭头对风鸣玉说：“差点忘了，今天最重要的事是带你去见一见收容区，看你能不能接受我们这的气氛，以及对污染的抵抗能力。”他低头瞥了眼手表，“要不是江队及时提醒，这都要吃饭了。”
“是是，差点忘了。”
几个面试官一同起身，带风鸣玉去收容区，管理部收容科的花科长走在最前面，本来这个环节有她在就行，架不住其他人摸鱼摸上瘾。
“你们也好久没去过了吧？待会儿记得申请心理治疗啊。”
鹿主任诶了声：“咱们最多也就去d区，这有什么受不了的。”
“不能够。”
“保温杯里偷偷泡点回san药呗。”
没人觉得楚清举荐的人这关都过不了，几个面试官互相调侃，一时间也没个人给风鸣玉介绍，收容区是什么，d区又是什么。
江睺扫了他们一眼，这一次倒没打断他们，而是低下头，对风鸣玉说：“收容区是局里统一收容异常的区域，按照危险等级划分为a、b、c、d四个区，基本与收容员的等级相对应，d区最大，异常数量也最多。”
风鸣玉一边听，视线在江睺俯下的脊背上一扫而过，她能看出，这是一种臣服的姿态。
察觉到风鸣玉的打量，江睺垂在身侧的手蜷了蜷。
风鸣玉正要说话，花科长停下脚步，站在一堵加厚的合金门前：“到了。”
风鸣玉的视线转回她身上。
江睺默默直起脊背，指甲掐进掌心。
……
核对完生物特征，合金门向两边滑开，众人鱼贯而入。
大门在风鸣玉背后隆隆合拢，眼前是一片壮观至极的景象，数不尽的囚笼往内延伸开去，遥远的尽头甚至还有楼梯，不知道上面还有几层。
风鸣玉回想附近的区域：“收容局占地面积这么大吗？”她怎么记得旁边还有很多居民区、商铺，这要是出个纰漏，岂不是会很危险？
“从我们走进这扇门开始，就已经进入一片完全独立的空间。”江睺继续解释，“这片空间物理意义上由罗布泊、羌塘、可可西里等无人区拼凑而成，实际上漂浮在物理空间与灵性空间之间，是收容物026□□利用自身规则开辟的一处空间，这把钥匙现在掌握在收容局局长韩屿手中。”
江睺介绍时，其他人的声音从高变低，到最后纷纷消声。
大家或是假装观察牢笼外的说明，或是阅读旁边的检查记录，什么情况，江队对新人格外有耐心？
介绍收容区本来应该是花科长的活，这会儿她也不说话，余光暗暗瞄了瞄这个方向，她倒要瞧瞧，江睺能做到哪一步。
江睺并没有在意周围人打量的视线，引风鸣玉走到其中一间收容室：“每一间收容室都是针对异常的特点特别定制的，一般情况下收容室内会安装监视器监控异常，但有的异常污染方式可以通过电磁信号传播，只能由收容员肉眼检查。”
“这间收容室里的异常没有这个特点，我们可以打开监视器，查看里面的情况。”他用指纹解锁门上面板，黑色屏幕亮起，跳出彩色画面。
一个机器人正坐在画板前，专注地涂抹一副色彩绚丽的风景画，光看它的模样，完全想象不出，它是危险到需要被关押起来的异常。
风鸣玉看了眼门上挂着的说明。
【异常996：物流机器人】
【连续工作20个小时后系统崩溃，将催促它加快进度的主管塞进了传送履带中，收容员赶到时，主管已经被碾压成肉泥。没有任何暴力拒捕的行为，只是从快递箱中掏出偷偷藏匿的画板，唯一的要求就是在收容室也能创作。】
【由于极其厌恶工作，目前还没有找到合适的使用办法，只能关押在收容室中。】
“在收容室里改造成功的异常，以后就要改名为收容物，交给适配度高的收容员使用。”
江睺关闭显示器，对风鸣玉说。
虽然大部分收容物的污染并不能通过电磁信号传播，但长久注视污染源总是不好的。
因此，收容员一般都是按照规则，定期检查监控，而不是长期开着。
风鸣玉扭头望向江睺，有点好奇：“那你的收容物是什么？”
江睺微怔。
“不方便说就算了。”
“方便。”
恍惚间，仿佛再次听到那句，“小魔头，你叫什么名字？”
江睺闭了闭眼，低头对风鸣玉说：“我的收容物是011，凤凰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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