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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出意外的，林幼仪第二天睡到了日上三竿。
老爷上班，少爷读书，小姐闭门不出，其他的一竿子妾室少爷小姐这段时间都安分守己，阖府上下根本没人来打扰她。
她支着脑袋蹲坐在院子外的池塘边上，眼睛追着几条小鱼动来动去。
久儿和木松各自站在她身旁两侧，两人看了一眼对方，都觉得小姐今天怪怪的。
林幼仪默默叹息：怪无聊的。
她倒是还想跟小表妹一起，可人家闭门谢客了。
要是接下去的几天都是这样独自在赵府里面瞎晃荡，还不如早早离开得了，反正该办的事都办完了。
所以喽，赵府是不可能一直没有女主人的。
她这个外甥女还好，也算半个自家人，在府里没个拘束，只管自己玩就行。
以后府上来了其他女客肯定要有人接待吧，要是找个姨娘下人啥的顶上去还不如别顶呢，这不是不尊重人吗。
“你是谁？”耳边突然响起一声童音。
三人同时看过去，是一个锦衣小少年，约莫八九岁的样子，身边没跟着服侍的人。
林幼仪朝他笑笑，很配合的介绍自己的身份，“我姓林，赵司马是我的舅父。”
小男孩脸色微变，显然是知道她的，他也自报了家门，“我是六少爷赵迁。”
林幼仪脸上露出恍然的表情，“原来是六表弟啊，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理论上赵林所有的孩子都是她表亲，但是她娘平日里从不在她面前提起舅父的庶出孩子。甚至早就对她耳提面命过，除了曾氏生的两个，其他人不用太亲近。
以至于除了赵执以外，她连舅父具体有几个儿子又都姓啥名谁都不晓得。
“族学的先生病了，我们几个就回来了，我想顺路去探望四姐。”赵迁如实说道。
四姐应该就是赵静萱了。
林幼仪瞅他小小年纪，倒是进退有度，看来舅父的基因不差啊。
她略带惋惜的看着他，“四表妹今日身体不适，不见人。”
赵迁皱起了眉头，倒也没有强求，托手就要离开，“先生留下了功课，我就不打扰表姐了。”
看着小少年挺俊的背影，林幼仪想起来久儿社交小能手的属性，她问道：“你可知道刚才那位六少爷？”
久儿已经跟昨天带路的小丫鬟建立了友谊的小船，昨天晚上已经拉着人聊了半晚府上的事，她把自己知道的一股脑全说了出来。
“六少爷是最小的少爷，其生母原是舅夫人院里的丫头，现如今是秦姨娘，秦姨娘跟舅夫人主仆情深，六少爷自小也算在夫人跟前长大，跟表少爷和表小姐十分亲近。”
林幼仪了然的点头，虽然对这个小表弟第一印象不错，但也没把这件插曲放在心上。
林幼仪站起身子，实在无聊的紧，突然有了一个想法，“不然咱们出去逛逛吧。”
征得了另外两人的一致赞同。
木松已经提前跟府上的管家打听好南州城最繁华的街道，马车用的还是他们自带的那辆。
南州的文风文气是渗透在一砖一瓦和千家万户中的。
一条街上，跟“书”有关的铺子是最多的，摆摊的书画手艺人更是数不过来。
林幼仪干脆下了马车，一一走过去。
“千江书院和百汇书院学子在青山书斋文斗，大家快去看啊。”
不知是谁在人群中丢下一句炸雷就跑了，直接引得大家纷纷向一个方向涌过去。
免费的热闹谁不爱看，更何况又在其中听到了自家书斋的名字，干脆招呼木松和久儿也去瞧瞧。
千江百汇两家书院是南州最有名的书院，甚至在全国也小有名气。
虽然文无第一，但是历届科举中千江书院都要略胜一筹，所以两家书院“文斗”的频率还是挺高的。
她爹和她舅就是出自千江学院。
等他们三个顺着人群流动的方向走到书斋时，整个场地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了。还是林幼仪拿出来赵氏给她的信物，管事的才给他们在楼上雅间找了个好位置。
两家书院的学子没有统一的制服，都穿着差不多的青衫，一时间林幼仪都没看出来哪一方对应哪个书院。
两边各自来了五个学生，按照规矩是要比试五个科目。
科举考试可不是就考考四书五经里面的文章做做选择填空阅读理解，那都是主观大作文啊，必须得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水利农桑、律法税收、民生民情、时事政治等等，考的内容是五花八门，反正只要当官的干啥科举就考啥。
那些最终通过殿试的人，说一句全才是一点不过分的。
“诗，赋，论，明法，算式。”左边有一个学子先开了口，“还是说把算式改成策问，毕竟你们千江从来没有就没有在算式上赢过，可别说我们有意欺负。”
话音刚落，他周围的人就附和道：“就是，就是，可别打肿脸充胖子。”
这下林幼仪可算是分清楚了两边人。
千江那边领头的不甘示弱，“怎么，要不要把其他几门也全改了，毕竟你们百汇上一次可是输了三局。”
啧啧，这还没开始比呢，就已经唇枪舌战了。
林幼仪又听了一会规矩，搞了半天除了明法和算学，其他都不能当场分出胜负，还需要把各自的作品交给各自的老师，两边学校的老师综合给出结果。
还不如直接搞场辩论赛得了，估计他们这些看客会更喜欢。
“奇怪。”
久儿问道：“小姐，可是有什么不妥？”
她摇摇头，“就是有点好奇为何两家书院文斗要跑到青山书斋，多麻烦啊。”
两家书院都位于在城外的山头，而且离得也不算远，去哪一处都比来这里方便吧。
“因为合作。”
“是吗？”林幼仪惯性的点头，后知后觉这个男人的声音不是木松的。
她看向说话之人，眼眸微睁，“表哥！你怎么在这里？”
“来拿几本书，掌柜的说表小姐来了，所以就上来看看。”
“原来如此。”林幼仪问他，“表哥刚才说的‘合作’是什么意思？谁跟谁合作？”
赵执耐心解释，“我们书斋跟两家书院的合作，最好是把这场文斗的声势弄得大一些。”
“这又是为何？”林幼仪十分不解，书斋和书院的合作无非是书籍相关的买卖，这是搞哪一出。
“殿试结束不久，有些落榜的举人回乡，两家书院想让他们去书院再苦读三年，三年后若是登科及第，也是书院的……咳咳……一份力量。”
这么一说她就懂了，原来是要招那些冲击会试失败的复读生啊。
而且这件事算是三方共赢。
书院有了优质生源，一来扩大书院名声，二来这些生源以后入朝为官少不得反哺书院。
书斋也同理，扩大自身影响力同时，能和两家有名的书院深度合作，好处少不了。
落榜举人们当然也是有好处的，能吸引的都是普通出身的举子，书院的学习氛围好，里面的先生也是有真才实学的，还真能学到不少东西。以及，还没进入官场就能提前结交未来同僚也是好事一桩啊。
赵执脸色复杂的看向她，“幼仪，再过一段时间，我也会去千江书院。”
林幼仪闻言一脸惊诧，“去……做先生吗？”
表哥是本届会试第三，已经是板上钉钉的进士，只是少了一道殿试的程序而已，虽然年纪尚小，但是能力绝对没问题。
赵执却摇摇头，“先生算不上，我打算跟着山长学习一段时间，顺便在书院做些杂事。”
“那也很厉害了。”林幼仪竖起大拇指，“表哥，我支持你。”
老实说，这也太酷了吧，啧啧，就表哥开挂的履历，绝对会成为书院的风云人物。
赵执点点头，不发一言。
林幼仪却觉得他嘴边那抹笑意有些勉强，也不知道表哥什么时候才能从失去舅母的悲痛中走出来，可千万不要因悲痛而颓靡啊。
这时楼下传来一阵惊呼，几人低首看过去，原来文斗已经开始了。
五人对局，同时进行。
写诗作赋策论的三人周边比较清冷，可惜没听到主题。
明律和算式不像以往比的是速度和正确率，而是在一柱香的时间内的正确率。
她此前对律法并不了解，还是因为裴济安才稍微接触了一些。
因为对算学比较感兴趣，她研究过这个时代的算式相关，最终感慨：要不是因为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她是根本不可能被她爹娘认为“有大才”的。
可惜这个时代算学精通者基本都在工部任职，她是没办法发挥余热了，只能在家里帮赵氏算算账。
早知道会穿越，她当初就应该报农学，在这个时代研究出高产粮种一定非常有成就感吧。
看她一直盯着算学的二人，赵执自然之道自家表妹精通所在，他站在一旁提供两位算学比试的学子的身份。
“千江书院在算学一道一直颇为精通，此次比试的正是此届算学第一人萧卓，而百汇书院派出的也是他们书院的算学第一人萧通，他们二人是双生子。”
林幼仪闻言面色惊奇，才发现这两人是有点像。
距离太远了，他们根本看不清题目，只能看到两人唰唰唰的动作，争分夺秒没有丝毫停顿。
“可惜的是，这两兄弟除了算学其余一窍不通，故而一直没能通过院试。”
没通过院试，就还是童生。
林幼仪心想：可惜了，这对偏科人才真的非常不友好啊。
又过了大半柱香的时间，明律和算学的比试彻底结束了。
值得一提的是，两门科目都是平局，也是难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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