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五行杀人案（十一）
齐炎回到了龙门居继续读书，各位士子也在紧锣密鼓地准备着科考。
只是流言蜚语仍在客栈内迅速传播着，而且还不断推陈出新，甚至逐渐离奇，乃至荒诞不经。
流言的核心是徐尘。
作为凶手暗示的最后一个目标，在齐炎出事后，徐尘的身边似乎风平浪静。
有人说，徐尘已经求得高人相助，现在有金甲神护体，不怕翟歆的恶鬼索命。
有人说，徐尘其实早已被恶鬼盯上，之所以能安然无恙，是因为他请人作法，已经将危机转嫁给了他人。
有人说，徐尘每次出门都会去城外的破庙中与鬼神对话，以求得保命的法术。
还有人说，徐尘其实是个深藏不露的高人，他的真实身份是某个隐世宗门的传人，因此能够轻易化解翟歆的诅咒。
这些流言在龙门居的士子中传得沸沸扬扬，甚至有人开始暗中观察徐尘的一举一动，试图从他身上找到更多线索。
然而，徐尘本人却似乎对这些传言毫不在意，他依旧每日读书写字，偶尔还会找同窗们讨论学问，仿佛一切如常。
齐炎则依旧是我行我素，对谁都看不起，只顾自己读书。
赵轩还是偶尔在夜间外出，目标依旧是张府的后院。
那个神秘的凶手似乎已经消失无踪。
但凌忧知道，现在还不是放松的时候，虽然她已经掌握了许多线索，但关键的地方依旧没有打通。
凶手还会作案吗，如果目标是徐尘，他的动机是什么？
是如大家所说一般，为了当上状元，还是因为翟歆？
还是说，徐尘与翟歆之间，有什么不为人知的联系？
邱冰到底隐藏了什么秘密，他与翟歆的死和关于翟歆的那些流言是否有关系？
金昊在上届科考前，明明没有生病，又为何要在邱冰的陪同下煎药服药呢？
那个偏执又孤僻的齐炎，是否还隐瞒了什么关键的线索？
凌忧独自一个人坐在龙门居的大堂上，想将所得线索一一理清。
突然，门外传来一阵马蹄声，一个英俊高大的身影翻身下马，快步走入店中，正是展虹。
“展捕头，好久不见。”凌忧眼睛一亮，迎了上去，“怎么，你终于有空亲自赶来了，是不是有什么重要的线索？”
“我之前派人到福州府调取涉案人员的档案，又走访了他们家中，得到一些线索，特地带来与你一同参详。”展虹从袖中取出一封书信，递给凌忧，“都在这里了。”
凌忧接过有些厚重的信件，迫不及待地将信笺抽出，仔细审视着，而重点正是关于徐尘与齐炎的内容：
“徐尘，福州府徐木匠之子，自幼聪敏好学，个性要强。除了在福州书院半工半读外，常在书店抄书、代人写信，以筹措上京的费用。其间包括翟歆在内的许多人承诺为其提供资助，均被拒绝，与书院中的高门子弟如金昊等人矛盾较深。”
“齐炎，与翟歆关系密切，性格孤僻，从不主动与人往来，在翟歆资助下在福州书院就读，期间一直暂住在翟歆家中。经走访得知，齐炎本是渔民之子，自幼在渔船上长大，身世凄苦。父母双亡后幸得翟歆资助，三年前科考后就未回过福州府，一直留在京城。”
读完信笺上的资料，凌忧不由得冷汗直流，不由分说地冲出了大堂，直奔齐炎的房间，用力敲着门，大喊道：“齐炎！开门！”
齐炎的房门紧闭，里面却没有任何回应。
凌忧的心跳加速，她知道事情可能已经到了紧急关头。
旁边房间的士子听到有人叫喊，都纷纷探出头来围观。
展虹也来不及细问凌忧，只是高声道：“六扇门奉旨查案，各位若有知道齐炎下落的，请说明！”
凌忧的急切和展虹的严肃让龙门居的气氛瞬间紧张起来，好在楼下有捕快忙喊道：“凌姑娘，展捕头，齐炎刚刚和徐尘一起出去了，到了不远处的醉仙楼吃饭，也不知道谁请得谁。不过，我们的人已经跟去了，你就放心吧。”
凌忧立即三步并两步跳下楼，急道：“醉仙楼在哪，快带我们去！”
醉仙楼是京城中有名的一家酒楼，临御河而建，风景秀丽。有不少文人墨客都爱在此题诗作画，据说还藏有诗仙李白的真迹。
当然这样的地方，自然价钱也不便宜，以徐尘和齐炎的个性，平日里是绝不会选这种地方吃饭的。
徐尘点好了菜，齐炎将伙计端上来的菜肴一一经手摆好，但两人都未动筷。
齐炎的脸色有些阴沉，徐尘却显得十分自然。
最终还是齐炎先开口道：“徐兄，虽然我们身为同乡，又都曾在福州书院读书，但你我二人，似乎还从未私下有什么交集。”
“不错，但齐兄读书一向勤勉，我也是十分敬佩的。”
“敬佩归敬佩，但你我之间，总有些隔阂。”齐炎冷冷地说道，目光如刀，直视着徐尘。
徐尘微微一笑，不以为意，“齐兄，你我同为士子，本应相互扶持，何来隔阂之说？”
“那我问你，你是如何看待翟歆的？”
徐尘闻言，神色微变，但很快便恢复了平静：“翟兄天纵英才，又待人和善，他和林子真林兄，一直是我所敬慕的对象。只是他们两人……一人仓促离世，一人惨遭毒手，让人不能不扼腕痛惜。”
齐炎用一种颇为古怪的眼光盯着徐尘，说话的语声也变得有些尖刻：“那你当初为何要拒绝翟歆的资助？我知道你有几分傲骨，哼，是你觉得翟歆在侮辱你，还是说，你看我齐炎寄人篱下，仰人鼻息，所以不屑与我为伍？”
徐尘轻轻摇了摇头，语气平和地回答：“齐兄误会了，我拒绝翟兄的资助，并非出于傲骨，对你，我也绝无轻视之意。只是，人各有志，徐某与翟兄只是萍水之交，承他的情，我实在过意不去。何况，徐某自食其力，也能凑足上京的费用，何必再让翟兄破费？”
齐炎冷笑一声道：“既然你有如此傲骨，又为何接受那位凌姑娘的资助？还是说，你觉得翟歆还不如区区一个女流之辈？又或者是，你知道那位姑娘背靠六扇门，可能在朝廷中有些人脉，所以动了歪心思？”
“齐兄！”徐尘的脸色一变，似乎有些动气，但很快忍耐下来，“齐兄，你误会了。我与这位凌姑娘，只是偶然在庙会相遇。那时徐某找不到住处，又不甘心过往为此次科举所做准备半途而废，这才接受凌姑娘的好意，绝无非分之想。”
齐炎不仅没有缓和下脸色，反而更加咄咄逼人：“徐兄虽然名气不大，但你的才学在书院中无人不知。你对翟歆之死无动于衷，有能力与你相争的金昊又已丧命，恐怕徐兄心里对这状元之位，也算得上是十拿九稳了吧？”
徐尘听罢，眉头紧锁，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齐兄，你这话未免太过分了。翟兄之死，闻者无不悲痛。我当时虽不在京城，亦痛心疾首。金兄虽然与我不和，但徐某虽不才，却也知礼义廉耻，岂会因他人之不幸而窃喜？”
徐尘深吸一口气，直视着齐炎，又道：“至于状元之位，我从未有过非分之想，只愿能有朝一日考取功名，保国安民，不负平生所学。”
齐炎仍旧不依不饶：“徐兄，你的话听起来冠冕堂皇，但人心难测，谁知道你内心真正的想法？你难道觉得我不会怀疑，金昊、邱冰、林子真三人，都是被你所杀？”
徐尘闻言，脸色顿时变得苍白，他紧握着拳头，极力压抑着内心的愤怒，声音却依旧保持着平静：“齐兄，你这番话，实属无端指责，徐某无话可说。”
齐炎冷冷一笑，目光依旧锐利：“徐兄，你无须激动。我只是说出心中的疑惑罢了。你若问心无愧，又何必如此动怒？”
徐尘沉默了片刻，才沉声说道：“齐兄，你我既为同窗，理应相互信任，共同面对困难。你若真有疑虑，不妨直言，我们一同探讨。但若只是无端猜疑，恐怕于事无补。”
齐炎依旧步步紧逼，不肯松口：“徐尘，你恐怕不知道吧？三年前，翟歆死的那一天，我就已经把自己这条命置之度外了。”
“齐兄……你……你的话我不太明白。”
“那你就不用明白。”
徐尘眼中隐藏着一丝复杂的情绪，但他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只是拿起筷子，劝道：“齐兄，醉仙楼的佳肴乃是一绝，既然菜已经上齐了，那我们就不要再继续无谓的争论了，先品尝一番吧。”
齐炎的眼神有些冰冷，似乎是下了什么决心似的，轻挽衣袖，拿起筷子，夹起一片蕈菇，准备送入口中。
“别吃！有毒！”
凌忧一脚踢开门，随手拔下头上的发针，挥手掷出，将齐炎与徐尘手中的筷子双双打落。
展虹一挥手，六扇门的捕快便将徐尘与齐炎团团围住。
徐尘有些慌忙地站起身，惊道：“凌姑娘，你怎么来了？这是……是什么意思？”
凌忧将手中的长剑一横：“没什么意思，只是来抓捕此次五行杀人案的凶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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