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第 1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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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1.
陈石和林遇安同时顿了顿。
沉重的脚步声走近，一个佝偻而粗壮的身影拐过墙角，正来到他们身边。
赤红的眼，红肿的鼻头，发黄的牙，垂下去的啤酒肚。
林震岳望了过来，看见被陈石按在墙上的林遇安，眼睛一下瞪大。
不远处，另一个高大的身影停了下来，望向陈石，目光一沉。
刀疤捏了一下指节，正要走上去，林震岳大骂了一声，“操！你们他妈在干嘛？！”
“林遇安，你还被男人搞？！怪不得要涂脂抹粉穿裙子，原来已经变态成这样了！恶不恶心人？！”
陈石狐疑又嫌恶地望着林震岳。
“看什么看？”林震岳大步走过来，讥讽一笑，“我就说你出来怎么自己还能活，是被这小黄毛包了吧？还搞直播，挺能耐啊，小黄毛给你刷礼物？”
“哈，我看也不可能！也不知道搞点有钱的，这黄毛看着就是个流氓，真是卖也卖不出个价钱，贱货！”
陈石目光变得幽深。
突然，仿佛一道疾风刮过，林遇安身上一松。
下一秒，砰的一声，林震岳脸朝下跌在石板路上，陈石一脚踩在他后脑，把他的脸往地里碾。
鲜血逐渐以林震岳的头为中心，向四周蔓延，他被砸懵了，连一声都没来得及出。
骨头的脆响传来，林震岳用手扣进地面，指甲都劈开，粘着肉皮掉在地上，企图把身体撑起来，却感觉仿佛被千斤坠碾压。
陈石半蹲下来，抓起他的头，看着他血肉模糊的脸，林震岳眼睛上的伤口又崩裂了，整块眼皮仿佛要掉下来。
陈石沙哑道：“我是流氓，那你是什么东西？”
“我……”林震岳嘴唇哆嗦，不知怎么的，突然迸发出勇气，“我是他爹！”
“啪”的一声，陈石一巴掌把他的脸扇到一边，血沫子横飞，打在旁边的墙上。
陈石侧耳过去，仿佛没听见，“是什么？”
林震岳突然不知是太疼还是太委屈，大滴大滴的泪珠开始滚落，不敢说话。
然而，沉默迎来的也是一巴掌！
“说啊！”
“呜……”林震岳的脸皮仿佛都要从头上脱落，鲜血滴滴答答满地都是，“我……”
他几乎睁不开的眼睛看向了震惊僵立的林遇安，嘶哑哭吼：“你就……看着？！”
林遇安被吓得往后退了两步，瞥了一眼背后能跑出去的巷口，又看向地上的林震岳。
陈石也看过来，饶有兴趣，“林遇安，这就是你爹？果然跟我一样啊，是粪坑里出来的，难怪只能出来干苦工了。”
林遇安身子微微颤抖，陈石看了更高兴了，笑出声来
“你是我的老同学，我可以放过这老头，只要……你乖乖跟我走，怎么样？”
林遇安还没说话，林震岳大喊起来：“你……跟他走啊！他要怎么样就怎么样……咳咳，对了，钱，我是来问你要钱的！你是不是赚钱了，全给我打过来，反正你跟着这个小黄……这个大哥，也饿不死！”
陈石笑容更加洋溢，“你看，你爹都让你跟我走，是不是该当个好孩子，听你爹的话？”
林遇安浑身僵硬。
离开家那天，他用行李箱抡了林震岳，但当时他恐慌而愤怒，头脑也有些混乱，出于自卫反击，而且一片漆黑，他看不见林震岳的鲜血和伤口，没有这种直观的感觉。
此时，他居然有一种冲动，想要把林震岳……救下来？
哪怕对方那么可恶，来找自己也是为了要钱，哪怕对方说了那么多的污言秽语，之前还屡屡对自己和母亲家暴。
但林震岳现在的样子那么狼狈悲惨，而且记忆中那仅有的一点点美好，也无法控制地浮现在脑海。
年轻些的林震岳牵着他的手，低头对他笑着，拿了根路边的狗尾巴草，在他面前摇啊摇，仿佛在逗一只小猫。
那毛茸茸的狗尾巴草摇晃着，带着阳光的碎片，梦境般温柔……
耳边传来一声叹息，倒是没说什么。
“愣着干什么？”陈石揪着林震岳的头发把他的头提得更高，“是你爹还不够惨？要不我把他的脑袋砸开，把脑仁挖出来给你看看？”
“别……”林震岳满眼惊恐，痛哭流涕，“大哥我求求你，他跟你走，他是你的了，别打我呜呜，大哥别打我……”
陈石抓紧林震岳的头发，露出笃定而残忍的笑容，看见林遇安的表情时，却不由得一怔。
林遇安嘴唇惨白，眉头微蹙，显得很脆弱，却也很……冷静。
他的声音也一样，音尾发抖，却更显出几乎没有情绪的平稳。
他一字一顿，“你打死他吧。”
说完，他像是如释重负，那种僵硬的感觉消失了，愈发平静，悄然无声地转身而去。
陈石和林震岳都愣住了。
怎么回事？
不对，不该是这样。
无论在陈石还是林震岳的印象中，林遇安都胆小柔弱，容易被他人影响和情感绑架，怎么会有这种……干脆决绝的举动？！
陈石大声说：“我真的会敲碎他的头！”
林震岳嘴唇颤抖许久，更大声地嚎哭起来，“不孝啊，你就这么对你爹！我养你这么大花了这么多钱，你居然要眼看着别人打死我啊！”
“有没有人，快来看啊，儿子眼看着爹要死也不救，天理不容啊！！”
眼看着林遇安越发走远，林震岳呆了好一会，突然往前爬，“好好，爸爸错了，是爸爸错了！爸爸支持你去上学，好不好？遇安，你就算现在能来点钱，以后还能长久吗？爸爸是你永远的后盾啊，我们是血脉亲情，是世界上最亲的人……爸爸只是脾气不好，你得体谅我啊遇安，你快回来，回来啊！”
林遇安缓缓顿住脚步。
林震岳眼中露出希冀，“遇安，你还记得你小时候……”
不久后，远远地传来一声低笑。
多久了，林震岳上次这样不带姓氏地叫他，上次这样称呼自己为“爸爸”。
“我有爸吗？”林遇安转回一点头，只能看到唇角甚至有一丝笑意，“没有过吧。”
他声音中的颤抖仍在，却减弱很多，几乎完全被其中的坚定和清冷盖过。
他继续往前走，离开的脚步平稳至极。
耳边响起轻笑：可以。
林遇安掏了掏耳朵，不做回应。
林震岳惊愕地瞪着眼睛，一时间居然再说不出话。
他忽然意识到一件事情。
他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的权威，崩塌了。从此以后，他唯一能够当做理所当然，可以随意对待的存在，也要消失了！
这个认知让他暴怒起来，几乎爬起身吼道：“林遇安！你给我回来！你他妈现在赚点破钱就硬气了？你是我的种，永远都逃不出我的掌心！你走啊，你走到哪我都是你爹，你欠我一条命，流着我的血，你得养我，你总有一天必须要回来……啊！”
陈石又是一把将他的脑袋砸在地上，满脸对聒噪的厌烦，眼看着林遇安越走越远，甚至没有一丝动摇，陈石大骂一声“操！”一脚踹开林震岳，大步追了上去。
突然，林遇安狂奔起来！
他跑得极快，一转眼，竟然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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